来源：社会科学报 时间：2016-04-29
3月22日，比利时布鲁塞尔机场等地发生连环爆炸，震惊世界。德国素以稳定的政治制度著称，但大量难民的涌入正在改变这个国家的政治版图。穆斯林文化没有融入德国社会，而是成为一股崛起的边缘力量，给德国政局带来不安。
2016年3月，德国《明镜》周刊发表编辑德克·库博威特的文章，分析了德国难民政策引发的社会问题，指出不加限制的难民政策已经动摇了德国政党政治稳定的根基，酝酿着德国的危险新政治。
德意志第三共和国出现
七 八个月前的德国与今天截然不同。那时既没有要求立即采取行动的有争议性政治问题，也没有任何人挑战德国总理安格拉·默克尔的领导地位，整个德国呈现着一派 安静祥和的气氛。但是，难民开始涌向欧洲，突然结束了这个国家的宁静。此后，仇外情绪接二连三爆发，右翼民粹主义政党已经取得了几个州的议会席位，默克尔 赢得了中间偏左的社会民主党以及绿党的认可，但一些保守派想抛弃她。
德国政治形势急转。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了？这个国家怎么了？
但 是现在，似乎难民危机要撕裂它。当然，德国宪法以及国家机构短期内不会遭受质疑，但是支配德国稳定的政党政治秩序正在被迅速地改变着。政党代表危机必然伴 随着政党制度震荡。震荡是在漫长的过程中形成的，随着难民危机的出现而逐渐显露出来。一个德意志第三共和国已经出现了。
在现代民主国家，政 治进程是在双重代表的空间里进行的。在议会和政府，政治家是选民的代表，而选民可以在两次选举期间对在媒体上公开举行辩论的代表施加影响。《图片报》等小 报以“人民的声音”发言，“德国之声”等地方广播电台为知识分子代言。不过，事实上，只有政客和记者两家精英在进行对话。他们就像是同一种姓的两个成员， 这是问题意识产生的由来，因为媒体的工作就是对政治家进行批判。
政党格局洗牌
互联网已经将政客与记者这两人组拆开了。现在，任何人都可以参加讨论。这本身是一件好事，但难民危机使得辩论失控了。
在很大程度上，长期以来由记者扮演的看门人角色过滤掉了仇恨、阴谋论等负面的东西，这使得辩论更加温和，更有建设性。尽管有时存在情感上的分歧，但政客与记者们总是能够找到共同点，使妥协变得可能。于是德国得以正常运转。
难民危机揭示德国东部不能完全接受联邦共和体制。他们不相信政客转而自己采取行动，举行抗议活动；他们不相信记者而是相信用自己的眼睛去发现真相。这一切在德国西部也存在，只不过不是非常明显罢了。
德 国政治代表的两大支柱是基督教民主联盟(与巴伐利亚姊妹党基督教社会联盟一起)和社会民主党。几十年来，这两个政党有能力代表左翼和右翼政治。在传媒领 域，也存在左右两个阵营，分别为志趣相投的公众服务。近年来德国两个最大的政党因为社会背景碎片化而开始萎缩，结果出现了可供更多选择余地的政党。人们退 出集体变成了个体行为者，个体不再需要代表，因为他就可以代表自己，其舞台就是互联网。
然后是德国总理安格拉·默克尔上台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之前，她把基督教民主党变成了绿党、自由党以及社会民主党等的混合体，基本上把保守主义从基民党中驱逐出去。
她 独特的政治品牌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解释她没有遵循反对左翼主流、捍卫保守主义的世界观的政党传统，其他的人可能不会如此。当难民开始流入德国后，默克尔把事 情弄得一发不可收拾了。很多德国人不再认可国家的政党格局。有些曾经一直都支持社民党或绿党且视基督教民主党为邪恶象征的人，现在成了默克尔的铁杆粉丝。 另一些一直支持基民党、崇拜默克尔权力本质的人现在却呼吁她下台，以维持真正的基督教德国。
在制定难民政策过程中，默克尔遵循了人文主义和 国际主义的原则，这两者都根植于基督教，但其政治根源在于政治图谱中的左翼。在大选之前的巴登-符腾堡州地方竞选中，这种事态产生了一种奇怪的现象：绿党 州长温弗利·克雷奇曼曾经在难民危机中充满激情地追随默克尔的政策，而圭多·伍尔夫作为基督教民主联盟的领导候选人却疏远了默克尔总理。过去，投票表决更 容易被使用。而现在，默克尔寻求更多的限制性的难民政策，似乎离以前的自己越来越远。之前投给默克尔的一票，现在会投给基督教民主党吗？
当 然，距离政客们第一次在竞选中反对联邦政府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尽管保守联盟已经维持了几十年，这也不是基督教民主联盟和基督教社会联盟的领导人第一次在 公众场合进行辩论。但眼下，默克尔因为难民政策与泽霍费尔产生分歧，以至于现在宪法法院基督教社会联盟正在考虑挑战默克尔的难民政策。过去，这两个保守党 至少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当一起攻击社会民主党时，基督教民主联盟与基督教社会联盟乐于把分歧抛在脑后。但是今天社会民主党代表什么？代表谁？社会民主党主 席加布里尔（Sigmar Gabriel）最近表示，政府必须更多地服务于德国人，政府要寻求一种立场：在德国右翼民粹主义的支持人中寻求广泛一致。德国的政党格局已经完全改变 了。
实用主义成为唯一共识
过去，基督教民主联盟和社会民主党主导政治格局被称为“全民党”或“人民的政党”，分享了80%的选票，其规模大小足够应对危机，也是达成共识和妥协的担保者。亲商的自由民主党和环保主义绿党是政治格局善意的补充，而且很容易团结。
但 社民党的失误和2007年极左左翼党的出现打破了政治光谱的左半部分，而德国右翼民粹主义打破了右半部分。德国右翼民粹主义受益于互联网，但引领互联网排 外主义的潮流，把自身变成了在线排外的渠道。如果德国右翼民粹主义的做法可以持久，德国将会终结于接近实践欧洲规范的政治格局，不过在德国历史上还是会留 下令人不安的一笔。
在巴登-符腾堡州举行地方选举之前，权威人士设想建立一个“德国联盟”，把基督教民主联盟、社会民主党和德国右翼民粹主 义聚在一起，它们旗帜的颜色就是德国国旗的颜色。这让人想起战争期间的“魏玛联盟”，事实证明为捍卫民主组织起来的中间偏左的党派联盟不是黑暗势力的对 手。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但给人的感觉是体制更加不稳定。
一言以蔽之，德意志共和国在改变形式。在德国东部巨大的影响下，庞大的有机体在缓 慢变化。这是好是坏呢？当然，通过引入多元主义体制，在基督教民主联盟和社会民主党鼎盛时期重建二元体制是可能的。这使其具有了更容易组成政府的优势，但 在今天这样的情况下，许多选民会觉得自己被拒之门外。
这不是一个选择权的问题。这是我们必须更能适应不同的政党制度的原因。缺点是未来政府 更加难以找到共识。不过，优势在于任何一个政党都不能把自己的思想强加于他人——实用主义会成为唯一的共识。萎缩的全民政党 （Volksparteien）必须放松对国家和公共广播公司的控制，因为它们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代表国家。
黑色地狱呈现在人们面前：愤怒、 恐惧、对真理不容置辩的主张以及阴谋论生成了一种情绪，抬高了那些最能控制情绪的政客们，部分原因是他或她有助于这种情绪的生成。就像在一个独裁政权中一 样，身份取代了代表资格。制度制衡与媒体审查消失了，民主成为个人情感的猎物。德国离这样的命运还很远，但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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