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逐鹿问鼎：难兄难弟
出处：Malaysia Today：The Corridors Of Power
作者：拉惹博特拉
发表日期∶07-04-2008
翻译：CC LIEW
这就像是两个人在救生艇中一样。船快沉了，可是两个冤家却在同一条船上。你一定想把仇人给丢弃，尤其是因为他把船给弄沉了。可是这艘船却需要两人合力才能划到岸上。
我和马哈迪的初次邂逅是在他当上首相的初期。他是26年前的事了，当时安华才不过当上国会议员不到一年。
我和马哈迪的关系可以说是充满爱恨交织的。当时我已经投靠了回教党，因此对我来说，马哈迪应该算是敌人吧。无论如何，他还是个首相。当我在心目中他不配成为一位巫统主席，我还是得尊重他为一国之首相。这就是我年轻的时候被灌输的政治意识。
这大概是所谓的“马来皇室议程”在左右我的言行。马来人被灌输了一种意识。无论当权者是如何的残暴，对权威的唯命是从的意识。这就是为何历代以来马来人都 认为汉都亚是英雄而汉日拔是大反派了。可是，这种情况现在已经不复存在，尤其是在互联网和环球化已经把世界缩小成无疆界的小村落后。可是那是近年来的发 展，在25年前并不是这样，当时慕沙希旦（Musa Hitam）高喊：“为了打倒暴政，马来人必须学会粗野（kurang ajar）。”
如果我把慕沙希旦说过的这番话拿来向别人说的话，别人一定会把我当成神经病。可是当以上这番话出自副首相的口的话，那就必须把它当成是金玉良言了。可是很可惜，慕沙希旦没有澄清他那句“粗野”（kurang ajar）是具有文学上的意义呢还是隐喻。
“粗野”是马来人最不能忍受的。5•13事件中，虽然很多人相信这是当权者因为丧失了几个州和三份二国会议席的原因，而发动的报复行动。事实上，真正出事的日子是5月12日而并非是13日。
在5月12日，一群华人和印度人在吉隆坡一个马来人占多数的地区进行胜利大游行，他们游行当儿，他们开始奚落马来人。马来人当时的情绪很低落，因为他们觉 得他们被华人和印度人打败了，他们的“马来王国”被外族占领了。更糟的是，游行的人群大声呼叫马来人的名字，叫马来人滚出吉隆坡回乡下，并声称现在是华人 和印度人的天下了。这几乎使得情况更是火上加油。
于是马来人决定采取报复行动（balas dendam），在第二天，他们组织了反胜利游行的活动。接着的事呢？就是往事只能回忆了。没有一个大马人是不知道1969年5月13日过后的事件的，这里我就不多说了。
很多人大概认为5•13事件是因为聯盟黨（Alliance Party）在1969年5月11日大选的挫败造成的。可是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华人和印度人在1969年5月12日对马来人的挑拨，继而把对方激怒而造成 的。毫无疑问的，当时大选的失败令马来人非常的震惊，可是1969年5月11日的耻辱已经被1969年5月12日被他族羞辱的愤怒所掩盖了。这就是造成第 二天的大报复的主要原因了，当然还有其他“不为人所知”的原因，这些都在我过去的文章中重复了很多次，这里我不再重复了。
马来人并非是不堪一击的。很肯定的是，马来人也明白自己会被打败，他们也能够接受被打败的事实，就和其他种族一样。可能马来人和他族不同的是，他们不能容忍被人羞辱。你把一个马来人给羞辱的话，他会发狂。马来人的发狂是不能在其他语言中找到的。
好了，废话说多了，让我们回来正题。让我继续说我和马哈迪的相遇的故事。那是个由马哈迪召开的会议兼晚宴，地点是吉隆坡的贵都酒店（Equatorial Hotel）。当时马来工商会和中华总商会都是桌上嘉宾。
那是一场中式宴席，一桌十人，可是每桌都被安排了五个马来商会和五个中华总商会的成员做在一起，而且两个商会的成员被安排了交叉而坐。大家都不能随意的找 位子，我们必须照着安排插入适当的位置。就这样，每个华人的两边是马来人，而马来人也是一样的情况。这是为了确保不会有人被冷落。我当然不会被冷落，可是 印度人就没有被这样安排了。这会不会是因为印度人没有类似巫族或华族的那种组织性，而导致政府不知道要到哪里去邀请印度人商会呢？
马哈迪当年才不过当了一年的首相，他宣布说新经济政策已经成功在握了。他当时对非马来人承诺说，新经济政策必须像之前计划好的那样，在90年代结束。他也 说过，如果让新经济政策在1990年后展延，将会是不公平，同时也是违背了大家一致达成的协议的。因此，马来人必须为8年后新经济政策的结束做好准备。接 着，马哈迪开始批评马来民族的不是以及他们的劣根性，就在华人面前，他肆无禁忌的这么说道。可是作为首相，他不需要担心他发表的言论。
马哈迪接着开始把话头转向华人。他狡辩说华人在道义上必须帮助马来人，不能就这样见死不救。马来人是马来西亚的大多数种族，某个族群的不满将会造成国家的动荡，尤其是那些多数族群。
接着，马哈迪又开始奚落马来人的不是，他说马来人只会花钱。他们只要口袋有钱就会花个一干二净。即使身上没钱，他们也会继续挥霍，直到债台高筑。这样说的 话，华人帮马来人致富有什么问题呢？结果是换汤不换药，马来人会继续花完他们身上的钱，他们会把钱花在华人的商店内，因为商店都是华人开的。
因此，依照马哈迪一贯的“马哈迪式”主张（Mahanomics manner），富有的马来人只能会让华人更加的富有，因为马来人将会把口袋的钱花一干二净，而所有的钱将会归回华人的口袋中。
嗯……他没提到马来人，而只是在华人面前不断的侮辱马来人。不久，马哈迪叫华人帮助马来人“增胖”，这样的话华人可以在较后“屠宰”他们。看来他的说法有点像是把畜牲养得肥肥胖胖的才宰掉似的。
我之前说过了，马哈迪是我的“敌人”。我在回教党而他在巫统。可是他依旧是名首相。我听从一名首相的话，我尊重他是一名首相，而并不是他是党主席的关系。 这种观念是很难被纠正的，特别是对非马来人来说。古代的华人就是这样，如果你反抗帝王，你就得被誅九族，包括你家养的鸡鸭牛羊在内，统统杀光。
我和他的另外一次见面是在他的办公室的私下会面。我当时建议马哈迪放弃巴贡水利发电厂，改用天然气发电。这很肯定的将能挽救更多的宝贵森林。在加上马来西亚有丰富的天然气，这将不需要太大的成本来运作，最重要的是天然气涡轮发电机的建造费用将会比水利发电机便宜得多。
我可以在马哈迪的脸上看到他对我的不请自来的荐言感到不悦。他喃喃自语似的说水是永远都不缺的，不像天然气，而由长远来看，水利发电还是比较省钱的。我不是很聪明，可是我还是能够知道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于是我们开始扯其他话题，没有再继续讨论这个。
我和他的第三次遭遇是在一个讨论马来人前途的闭门会议中。那是1985至1987年间的不景气时期，当时各族都因为全球不景气，穷得要当裤子。我们的课题就是探讨如何来克服马来人的困境。
马哈迪声称华人比马来人的处境还要糟糕，可是华人懂得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他们并没有跑来向政府求助。可是马来人却把问题丢给政府，他们期待政府会保护他们。也许我们应该让适者生存，让弱者自然被淘汰吧。
我们提醒马哈迪，这课题不只是关系到种族或是经济，而是因为巫统的背后支持力量就是马来人，如果巫统允许马来人没落的话，巫统也会跟着倒台。马来人最终会 遗弃巫统，他们会选择投靠其他的政党。因此这不只是帮助马来人克服经济困境，而是确保巫统能够继续保住江山。我当时是回教党，我干嘛去理会巫统的死活呢？ 这不是让回教党渔翁得利吗？不是的，我当时不是抱着那个立场，我知道巫统倒台的话国家就会有麻烦，巫统要倒台也必须等到一个有能力替代它的政党出现后才能 倒台。
马哈迪叹了口气，他说为何马来人就不能学华人呢？我们当然知道这个答案，可是只怕马哈迪听不进去吧了，于是我们都只是保持沉默。马哈迪最后给了我们一个 “哎呀”的表情，然后接着说：“好吧！我去设立一个企业援助基金（Tabung Pemulihan Usahawan ，TPU），然后注入5亿令吉。”
“5亿太少了，我们要10亿。”“哎呀！如果我给你10亿，那你想华人会怎样说？我们也必须公平对待华人啊。先拿5亿做做看，要是不够的话，到时我再斟酌。”
最后基金的总数高达5亿6千万令吉，挽救了很多濒临破产的马来商人（这也保括了一些女商人在内）。他们大部分都已经把贷款还清，部分人到了今天还在继续营业。有个家伙在一年前遇到我还赶紧跑过来和我拥抱呢。
“你还记得我吗？”他说。“20年前你帮我向企业援助基金申请了1千3百万令吉。”
是的，我还记得他。他当时加入了46精神党，他们因为他的政治背景，拒绝了他的申请。我当时去拍桌子才成功的帮他申请到一笔钱。实际上，当时我手头上有好 几份申请因为46精神党的关系被拒绝了，都是我帮他们处理才获得通过的。就因为这样，他们封了一个称号给我：“拉沙里的随从”（Tengku Razaleigh’s man）。结果，旺莫达（Wan Mokhtar Ahmad）和登嘉楼巫统把我封杀了，逼于无奈，我只好在1994年离开登州，全家移民到吉隆坡另起炉灶。
[译者注：旺莫达（Wan Mokhtar Ahmad）- 前登嘉楼州务大臣，在位25年。1999年回教党执政登州后下台。]
“噢！那你把钱都还清了吗？”我问他说。
“好久以前就还完了。”
他今年快75岁了，可是样子却比我年轻。会不会是因为他有三个老婆的关系呢？我叫我太太猜他有多大年纪，接着我企图说服我太太他老当益壮就是因为他有三个老婆的关系，但是我太太可不听这一套……咳。
就这样，我和这位大马的有名老头的会面还有好几回，这里我就不多谈了。上面的例子课题充分的说明，私底下的马哈迪和公众前的马哈迪是两个不一样的人。你不 能在公开场合中看到的马哈迪评估这个人。即使是你在十个场合中看到的他也未必能够让你看清楚他真正的身份。可是，一个私下会面可以透露很多事。
我和他的爱恨情结可以追溯到10年前。当时我开始藐视他，因为他在位太久了。我觉得一个首相无论他有多能干都好，应该只能担任两届或是10年的任期。超过了就让人觉得他像是死赖着不走。
现在马哈迪下台了，我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藐视他了。我尊重他是因为他是我国的前任首相，一个被封“敦”（勳爵士）的名人，一个83、84岁高龄的老者。我今 年57岁，我应该对年级比我大的长者表示尊敬。不这样做的话会让我觉得自己不像个马来人。即使是在“烈火莫熄”运动的高峰期，我当时责骂马哈迪对安华和对 国家干的好事。可是我并没有像“烈火莫熄”网站当时使用的字眼如“麻末”（Mamak）、“吉灵”（Keling）、“马哈专横” （Mahazalim）、“马哈迪法老王”（Mahafiraun）等等的字眼来给他加上外号。
在被内安法令拘留期间，我被逼写悔过书，说明为何我反对马哈迪。我把我心中的想法写在纸上，无愧对天地。我那位特别科的监管人看了文章后非常的诧异。他们 当时假设我反对马哈迪全是因为安华事件的关系，后来他们才恍然大悟，原来我是在反对马哈迪在位太久，我的原则就是首相不应该在位超过10年，无论他有多能 干都是一样。
关于马哈迪担任首相时犯的错，我将它们仔细的列了出来，同时提出理由，说明为何马哈迪是错的，以及为何我要反对他。我身为一名公民说出如果他的滥权不被检 举的话，那是对人民的失信。我没有抱着私念，如果马哈迪肯下台，同时对他的所作所为表示忏悔，在把这些错事给纠正过来的话，我可以原谅他，同时对他对付我 的事不再追究。特别科的监管人听了之后说如果他们不是职责在身的话，他们绝对赞同我的看法。
所有伟大的宗教，尤其宗教的经文，都在强调忏悔，原谅和赎罪。即使是上天也会怜悯忏悔的人。可是原谅必须建立在悔改和赎罪的层面上。是的，在他获得原谅之前，马哈迪需要做的是赎罪。可是马哈迪真的知错了吗？如果不是，原谅他是不可能的。
首先，让我们先解决第一个问题，先把屋子上的火扑灭了才来找放火的元凶。站在一旁互相指责是救不了这个屋子的。我们可以继续争吵直到屋子被烧成灰为止。
国外的投资经理已经离开马来西亚。华人投资家正在开始把钱移到越南、柬埔寨、中国和泰国。新加坡人在另一边袖手旁观。有素质的马来西亚人正在外国大使馆门前排队申请移民，这些都是很严重的人才外流。
问题不是国阵或是民盟将会在到来的圣诞节接管中央政府，而是到时我们的国家还存在吗？这就是我们的困境，我在上段文章中所提到的火烧屋子。在今年内将会爆发全球性的经济崩溃，这又加深了我们的问题，这看来就和世界末日差不多了。
政治动荡当然是其中一个原因，尤其是巫统内部的党争。可是最重要的是我们对阿都拉政府的不信任。
国大党、马华和行动党等等都不是我们的考量。那是这些政党党员自己才关心的事。可是巫统的主席位子才是我们所关切的，而不仅是巫统党员本身才需要关心的 事。无论是谁当上了巫统主席，他将成为首相。巫统主席只不过是一个政党的领袖，可是一位首相将会决定我国2千6百万到7百万人的命运。
这就像是两个人在救生艇中一样。船快沉了，可是两个冤家却在同一条船上。你一定想把仇人给丢弃，尤其是因为他把船给弄沉了。可是这艘船却需要两人合力才能 划到岸上。你可以选择把你的仇人踢到海里，然后很兴奋的看着他淹死，然后这艘救生艇将会漫无目的的漂流，最后你自己也死在船上。另外一个方法，和你的仇人 做个交易，两个人合力把救生艇划到你认为有陆地的方向。
是的，巫统就是首相。巫统可以选择让目前的首相留任或是选择换个新人做首相。巫统的决定将会决定我们的前途。如果他们决定让目前的首相续任，对马来西亚来 说是件好事吗？是否换个人来做会更好？那巫统选择错了的话怎办？如果他们选了个更糟的人来做首相会如何？是的，这些问题才是困扰我们的问题，因为巫统的决 定影响我们的未来。
巫统政治，因此，不属于巫统本身吧了。巫统政治是属于马来西亚的。而我们有权力知道谁是我们接下来5年，又或者是下届大选前的首相。如果现任首相做错了，而马哈迪认定了这是错的，那他应该把错的给纠正过来。要获得原谅，首先必须先知道悔改和做出赎罪的行动。
可是马哈迪却不能点名谁应该是下任首相。他指名阿都拉的时候就已经犯了错误。让我们不再容许他在阿都拉的继承人的人选上再犯同样的错误。很不幸的是，继承 人的人选是落在巫统和它的党员的手上，而我们不是巫统党员。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们不能通过我们在巫统的亲朋戚友，让他们知道全体人民正在做出这个选择，而不 仅是为了巫统的30万党员。
对我们这些非巫统党员来说，我们没有说话的权力。让我们在巫统的亲朋戚友知道，如果他们能够更换新首相，那我们将会在接下来的两年“吊销”所有的反对党。 我们应该给新首相一点时间，让他解决国内的问题。如果他失败了，就像阿都拉一样的失败收场的话，那接下来的两年我们会重新启动反对党，就像个被欺骗的爱人 发起的怒火一样。
也许我们可以建议某种形式的“单一政府”。反对党协助中央政府为期两年。反对党将能够帮助中央政府解决上任政府留下的烂摊子。可是如果执政党表现得没有诚意和故态复萌的话，我们可以保证会回到反对党，让他们尝尝建国以来最大规模的反击行动。
可是反对党必须维持反对党的阵势。人民联盟不应该只是维持着联盟的关系，更重要的是加强这个关系。公正党、行动党、回教党、民主党、社会主义党、人民党还 有巴索国民团结党不能加入国阵。他们可以是中央政府的成员，可是同时维持着州政府的反对党。这样做是为了把国家从过去的滥权舞弊造成的经济泥潭中解救出 来。
这将会是目前的游戏规则，直到下届大选。
[ 本帖最后由 ccliew 于 8-4-2008 02:59 AM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