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华山穹剑

这是在V350船首次远航侦察中,发生在日本自卫队与中国海军之间的一场反潜战。这场反潜战与世界上的所有反潜战都不同的,是一场极不对称作战:日方出动了大量反潜兵力,战斗持续了4、5个小时,而中国海军“出动了一条虚拟潜艇”。
这场战斗,最后以中国“潜艇”的无踪、日本海、空自卫队联合行动的无果而告终。
此战成为中国海军史上成功运用电磁欺骗的首个战例。
一、序曲
电话铃响起。“你的侦察方案,被海军3号首长退回来了,快到我这来取回重做!”海司通信值班室关贤参谋的一个电话,顿时使我紧张起来,难道,出了什么大的纰漏?我找出文件底稿,又仔细看了一遍,自信没有技术错误,难道,在战术设计上有漏洞?不对,十有八九,是老关这家伙在捉弄我。如果文件退回来了,作战部肯定先知道原因。于是,我先到作战部问情况。作战部的一位参谋告诉我,文件确实被首长退回来了。但不是因为侦察方案不行,而是通信保障方案不行。

海军3号首长说,你们提出在万余海里的航行中,全程实行无线电静默,这是海军成立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事。现在装备的可靠性并不高,一出海经常出这样那样的故障,况且敌前侦察有许多不测因素,我需要在第一时间掌握情况、实施指挥。你全程静默了,让我怎么指挥?因此,要重新修改通信保障方案。
关是一位老参谋,通信业务十分娴熟。当年海军许多海上重大行动的通信保障方案大多出自其手,从来没有出过纰漏。我到了关参谋那,就说“好啊,明明是你的通信保障方案出了问题,你为什么赖我?”“别拿通信方案说事儿。你要不坚持全程无线电静默,文件能被退回来吗?我们一起研究一下怎么办吧。”一般的海上行动,是先有行动方案,然后根据行动方案再制定通信保障方案。
但侦察行动不同,侦察方案与通信方案是互相牵扯的。侦察方案,制约着通信方式,通信方式,构成了侦察策略的组成部分。我在草拟侦察方案时,曾思考如何才能获取多的电子情报。当时认为全程实行电磁静默、隐蔽出航和隐蔽接敌,不被对方发现,才能不会被对手采取反侦察措施。所以我坚持要全程无线电静默。
为此,与作战部的同志们进行了反复磋商,达成了一致意见。没想到首长那不同意,只好重新考虑了。于是,我提出:“看是否改为定时定点报位。全程设6个报位点,其余时间无线电静默。报位点均选在一个侦察航段结束、进入下一个侦察航段的节点上。用一次性代码报位。我船除全时守听之外,另……”
不容我继续向下说,关贤立即插话:“另备便应急通信保障方案,遇紧急情况时,即转入战时全时指挥通信,做到及时、准确、不间断”。两人一拍即合。关又补充道:“报位后海司的应答,在XX通播网上发一组代码,收不到时你们再重发”。
基本方案定了,但我觉得为进一步降低被对手发现、定位的几率,应采用单边带快速报报位。关参谋说,“好,就依着你,本来单边带只用于对潜通信,谁让你是侦察呢,就破例吧。这还是头一次。”我一听,不禁兴奋起来。“真是破例?真是第一次?”“真的,能有假吗?”

于是,一个计谋在我脑中迅速生成:如果用潜艇通联方式发射一个单边带信号,使侦察对象做出有潜艇在其周边活动的判断,岂不可以激活战场环境,获取更多的情报吗?天机不可泄漏,事成于密嘛。
我拿起两脚规,在海图的相应纬度上截取了50海里的距离,以冲绳东侧岸边上的一个突出角位置为原点向东画了一个与纬度平行的点,将冲绳以东的报位点选在了这儿。任务实施中,在这个位置上发射的单边带报位信号,被日本人误判为潜艇信号,从而我方用“一艘”虚拟“潜艇”,挑起了日本海、空自卫队对中国海军的一场反潜战。
开始筹划时,根据我方对周边对手电磁信号情报的掌握情况和对敌电子侦察能力的对比,判断美、日、苏等强国对我通信信号特征一类情报已经掌握,对瞬时出现的电磁信号的截获能力美、日已达数十毫秒级的水平,苏联可能差一点;各国对四码手键报也已具备相当破译能力。
这三国间的主要差异,在于对四码手键报的破译用时不同。因此即使用单边带快速报,也无法规避开美日对我通信信号的截获和定位。因此选择适当的地点发射适当参数的信号,有可能达成对对手的电磁欺骗。但当时考虑全程静默,此计无法运用,现在可以利用报位尝试一下了。
重做的侦察方案和通信保障方案,很快被海军3号首长批准了。
······。
当我船隐蔽通过了巴士海峡,又出其不意地完成了对钓鱼列岛的侦察后,即北上驶过宫古列岛,将在到达冲绳海域后,以日本自卫队为目标,尝试中国海军的第一场电子欺骗作战。

二、战斗过程
1987XXXX分,冲绳以东海域。
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坐标点,我船报务员按下按钮,时长不足1秒钟的电磁信号飞向长空。一会儿,从我海军某通播网上收到了规定的代码信号。这说明我报位信号已被海司收悉。随后我船转向向西,逐渐向日本领海方向靠近。向前走了5、6海里,看到了一艘渔船正在我正前方作业,航向向北。
于是,指挥员宏图命令我船稍向左调整航向,从其南侧驶过。正横时,看清了这是一条三、四十吨、名为“阿波丸”的木壳日本渔船。七、八分钟后,我船截获了从该船上发出的手键报信号。
之前从相关资料上看到,日本军民联防机制有着很高的效率,刚才日船的发报,恐怕是在向上报告敌情。我思考着这一突如其来的情况对我船下一步行动之利弊。认为,刚才的单边带信号加上日渔船的报告,有助于强化日方对敌情严重性的判断,对我诱敌是有利的。但战场态势瞬息万变,能否引蛇出洞,还是存在很多变数的。

十七、八分钟后,日本航空自卫队的两架F15战机在中空从我船头顶掠过,尔后不停地围绕我船盘旋飞行。随后两架P-2J反潜巡逻机飞来,一前一后编队迎面对我船超低空俯冲后,向东飞至我报位点附近。
随后两机以该报位点为原点,以我船报位点与现所在位置连线为中线,交叉转向,各与中线成左右45度角低飞,各自分别撒下一串串系有白色降落伞的声纳浮标,至其飞至海岸前停止布放。这两条声纳浮标带与岸线共同组成了一个对我船的三角形封闭式包围圈。
我不禁暗想,小日本上钩了!我船继续向日本领海方向靠近。这时,又有两架F15战机飞过来,与先来的两架F15各自组成双机编队,不停地在我船头与其领海线之间来回作切线飞行。水天线上,出现了日本海上自卫队的4艘反潜护卫舰,正在展开队形,由外向内,形成以我船为中心的半月形包围圈。再近些,在望远镜下,看到了其各舰甲板上的火炮、反潜火箭发射器已经脱掉了炮衣。

日本海上自卫队反潜机与航空自卫队F15战机之间,是采用高度分层、区域分治、编队各自指挥的。反潜巡逻机的飞行高度,不超过二、三百米,而F15的高度,只有在其领海侧时才低飞到500米左右,在我船尾后侧时,则拉高到1500米以上。透过对方兵力的使用,可以判断出对方在发号施令的,是一个具有两个“军种”联合指挥权限的战役指挥员。
又过了约2个小时,4机编队依次在我船头前方海域向下发射起串串曳光弹。多组曳光组成的连线,横在我船头前,似乎意在阻挡我船继续前进。指挥员宏图迅速反应,下令测一下船位。“离日本领海线还有1.5海里”。航海长报告。“靠领海线太近了,立即转向。”
指挥员下达着命令。于是我船转向东北,离开日领海线约6海里向北航行。当时我们坚信,即使我贴近你领海了,但只要不进入你领海,就没有违反国际法,你也就不能对我攻击,所以,对日F15战机发射曳光弹并不惊慌。而且对方并不是对准你发射,发射角度和距离对你没有威胁。
指挥员即时准确地判断出日方发射曳光弹的原因,是我船靠其领海太近了,因此对我实施高等级的警告。所以在2013年安倍晋三说要对我机、舰发射曳光弹时,我脑海中立即浮现出当年的这一情景,并不感到是什么威胁升级,更不是火力攻击。
我船继续向北。航速5-6节。之所以跑的这么慢,是为了方便“我站在城楼观山景”。日本人的这场唐·吉诃德式的战斗还在继续。又飞来了两架P-3C,飞走了两架P-2J。其中一架P-3C沿三角形包围圈的中线俯冲并撒下一串声纳浮标,将一个大三角均分成二个小三角。过了一会,护卫舰全部集中到了北面的小三角,对我船形成一个更小的半月包围。
如果我船被日护卫舰编队向其领海线一侧包围挤压,敌众我寡、敌强我弱,我们将没有还手能力,有可能被挤入日本领海,从而引发外交事件。我船必须立即实施反包围,在日舰收拢之前,冲出日护卫舰编队的包围圈。指挥员审时度势,命令我船加速向北航行,很快将相向而来的日舰甩在了船尾之后。

回首望去,北三角区内的日舰编队,还保持着搜潜队形,一点点地在篦头发。这反映了日本人在指挥协同上的漏洞,可以掌握战场态势的反潜机与此战最高指挥员之间没有直接联系,经中间环节后,出现了战术滞后。
又过了一会,日军才反应过来,舰艇编队才收起了队形,停止了对潜搜索。就这样,日方在这次不宣而战中,先后出动了两个“军种”的8架次F15战斗机、4架反潜巡逻机、4艘反潜护卫舰,发射了上百发曳光弹,投放了近百枚声纳浮标,折腾了4、5个小时,实施了一场海空一体反潜战。
这不是表演,也不是演习,而是一场真正的实战。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西方的一些军事家就提出了“海空一体战”的思想,而我真正见到海空一体反潜战,这还是第一次。
看了日本人的战术动作,使我钦佩其训练有素;看到他们找不到潜艇的惶恐,令我眼前浮现出一个日本指挥官,正在挥舞着战刀,不停地高喊着“土八路在这边”,“土八路在那边”,但最后也没搞清楚八路军在哪边。
而我们最大的收获,是截获了日本自卫队舰、机的电磁信号,观摩并记录了一场海空一体反潜战。
试想,即使是今天的联合军演,也未必会有人将自己作战中使用的真东西全部拿出来给你看。只有透过智慧的较量,上当的一方才会如此毫无保留地将真谛慷慨奉送给自己的对手。
(注:本文原载2013年人民网强国社区,略做修改)
最后,值此端午佳节,祝战友们端午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