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智库:对叙利亚政策举步维艰 土耳其或陷入战争泥潭

克里斯多夫•菲利普斯 独家网编译 

【原文题目】Into the Quagmire: Turkey1s Frustrated Syria Policy
【中文题目】深陷泥潭:土耳其失败的叙利亚政策
【原文作者】克里斯多夫•菲利普斯
【发表日期】2012年12月发表在英国皇家国际事务研究所

【译 文】

摘要

●在与叙利亚维持了长达十年的合作与亲密关系之后,受2011年至2012年叙利亚危机影响,土耳其的对叙政策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土耳其政府公开呼吁推翻巴沙尔•阿萨德政府,积极赞助叙利亚政府反对派。

●自2011年3月至今,土耳其对叙政策分四个阶段逐步升级:试图说服阿萨德进行改革;切断对叙利亚外交关系;支持地区和国际政治解决方案;支持并援助叙 利亚政治和武装反对派。不过,虽然支持采取第五阶段措施——比如通过设置禁飞区和人道主义走廊来直接军事干预叙利亚,反对阿萨德政权——但土耳其不愿意采 取单方面行动。

●土耳其已接收了超过13.5万叙利亚难民,并曾遭到阿萨德政府军的轰炸,还担心叙利亚政府军会动用化学武器。叙利亚任何进一步解体的趋势,都会给土耳其 库尔德分裂分子提供跳板,可能会引发土耳其本国领土完整问题。叙利亚危机向伊拉克北部关键市场的蔓延,也提出了严峻的经济问题。

●土耳其最近与俄罗斯、伊朗、埃及和沙特阿拉伯举行会谈,商讨解决叙利亚危机。虽然在可预见的未来里相关努力不会起到什么效果,但在阿萨德政府最终倒台时,这种多边进程可能有助于稳定叙利亚局势,阻止叙利亚进一步崩溃。

绪论

近年来,在国际社会的邻国关系中,很少会有像土耳其和叙利亚之间这种充满戏剧性且动荡不安的国家关系。1998年,土耳其沿土叙两国间长达910公里的边 境部署了坦克,威胁如果大马士革不再支持土耳其库尔德分裂分子就要入侵叙利亚。获得叙利亚同意后,在新世纪第一个十年后期,两国关系迅速发展直至达到顶 峰。当时,土耳其和叙利亚举行了联合内阁会议,土耳其总理埃尔多安甚至和叙利亚总统阿萨德一起度假。正如一位土耳其外交部官员所言,叙利亚是土耳其近年来 最大的外交投资。然而,2011年叙利亚起义发生后,阿萨德拒绝了土耳其的民主化建议,并武力镇压人民起义。自此之后,两国关系严重受创。现在,土耳其支 持希望推翻阿萨德政权的政治与武装反对派,自2012年夏季以来,土叙武装部队在两国边境互有交火,增加了土叙关系从恶化上升到战争的可能性。

本文评估了土耳其对叙利亚政策不断变化的性质,并在讨论土对叙政策如何以及为何迅速发生变化之前,回顾了2011年前两国关系,并侧重分析了叙利亚危机对 土耳其执政党正义与发展党(AKP)及其地区抱负的影响。文章讨论了众多会因叙利亚发生或恶化的土耳其国内问题:经济问题、库尔德问题、正义与发展党的政 治反对派,以及种族与宗派紧张局势。文章还针对以下问题进行了回答了:土耳其针对叙利亚危机的反应是否像土耳其决策者声称的那样有前瞻性?土耳其反阿萨德 言行的升级,是否是土耳其政府对其对叙政策失败的回应?文章把土耳其对叙利亚政策置入新兴地区与国际针对叙利亚命运展开博弈的背景之下,最后分析了土耳其 和西方国家最终可能的选择。

本文是作者2012年夏在土耳其的研究结果。作者在土耳其和叙利亚和两国边境沿线采访了多位决策者、评论家、学者、反对派人士和商界领袖,寻找土耳其对叙 政策的驱动因素,以及这种政策在国内产生的影响。文章考虑了正义与发展党的立场,以及土耳其内部发出的批评之声。

叙利亚:土耳其通向阿拉伯世界的大门

在历史上绝大多数时间,土耳其和其南部邻国叙利亚的关系都很糟糕。独立后,土耳其对由奥斯曼帝国所属阿拉伯省份构成的那些国家没有多少兴趣,这源于土耳其 国父阿塔图尔克•穆斯塔法•基马尔的“向西”渴望,以及土耳其对阿拉伯世界一种挥之不去的背叛感: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阿拉伯世界站在了英国那一边。叙 利亚尤其是个问题。冷战期间,土耳其和叙利亚属于不同阵营,安卡拉是北约组织的创始国,而大马士革则成为苏联最亲密的地区盟国。巴沙尔•阿萨德的父亲哈菲 兹•阿萨德提倡构建高度制中的社会主义经济体制。这就意味着土耳其和叙利亚在贸易方面毫无进展——不同于上世纪80年代土耳其与伊拉克及伊朗之间关系的日 益密切。而且哈菲兹•阿萨德继续叫板土耳其: 宣称土耳其哈塔伊省为叙利亚领土,要求土耳其同意向叙利亚增加幼发拉底河河水的份额(该流域从土耳其流经叙利亚),并向土耳其库尔德分裂组织库尔德工人党 提供军事支持。冷战的结束和1996年与以色列结成军事同盟,使上世纪90年代安卡拉开始对叙利亚采取更加强硬的立场,到1998年时达到顶峰:当时土耳 其威胁称,如果叙利亚不交出在其庇护之下的库尔德工人党领导人阿卜杜拉•奥贾兰,就会入侵叙利亚。然而,当哈菲兹•阿萨德为化解危机同意土耳其的要求后, 两国很快就签署了阿达纳协议,为土叙两国长达十年的合作关系开启了大门。

叙利亚同意停止对库尔德工人党提供支持后,土耳其与叙利亚之间的其他历史恩怨很快就烟消云散了。2000年,巴沙尔•阿萨德子承父位,部分开放了叙利亚的 经济,为急速发展的土耳其提供了一个新的市场。阿萨德选择暂时搁置哈塔伊主权问题,并于2008年就水资源问题与土耳其达成协议。接下来,土耳其和叙利亚 的经济、外交和文化关系日渐深化。2004年,土叙两国签署双边自由贸易协定,该协定于2007年生效。2009年,两国达成免签证旅游协议,说明土叙两 国贸易正在蓬勃发展。2006年至2010年,叙利亚对土耳其出口额增加2倍多,从1.87亿美元提高至6.62亿美元,而同期土耳其对叙利亚出口额则从 6.09亿美元提高至18.5亿美元。从2002年至2011年,叙利亚前往土耳其旅游的游客数量增加了7倍多,年客流量达到了100万人,足以推动土耳 其南部城市安塔基亚和嘎日安特普出现迷你旅游业繁荣盛况。土耳其对叙利亚的直接投资增多,受廉价劳动力资源吸引,嘎日安特普一家大型企业甚至将其40%生 产能力转移到叙利亚北部地区。事实上,叙利亚在经济方面的获益相对较低:虽然与土耳其一样,叙利亚也出现了旅游繁荣,但许多叙利亚企业因为无力与土耳其企 业竞争而宣告破产。

然而,在政治方面,叙利亚的确获益匪浅。与土耳其之间的友好关系使阿萨德摆脱了被美国与欧盟在外交上孤立的局面——2005年,阿萨德与涉嫌刺杀黎巴嫩前 总理拉菲克•哈里里有染,美国及欧盟因此在外交上孤立叙利亚。阿萨德努力培养与土耳其之间的关系,2004年成为首位访问安卡拉的叙利亚总统,并在 2007年埃尔多安的西方盟友持谨慎态度时,敏锐地选择支持土耳其打击伊拉克北部库尔德工人党的军事行动。

作为回报,埃尔多安推动打破了叙利亚的外交孤立状态。首先,在他的斡旋之下,叙利亚和以色列开始了间接的和平谈判——但以色列2008年至2009年的 “铸铅行动”使相关谈判未能成功,而该行动也为土耳其与以色列之间关系的恶化拉开了序幕——软化了叙利亚的国际形象。后来,法国总统萨拉齐2007年访问 大马士革,成为首位打破叙利亚外交孤立局面的西方领导人。在这次会晤中,埃尔多安起到了推动作用:埃尔多安在阿萨德在一旁的时候和萨科齐打招呼。

不过,埃尔多安也可从中获益。如果对于土耳其向广阔的阿拉伯世界拓展经济与政治影响力来说,上世纪90年代土叙两国910公里长的边境线是一种障碍,那么 在新世纪第一个十年里,叙利亚就是土耳其“南进”的大门。从经济上来讲,途经叙利亚陆路贸易路线的关税降低,增加了土耳其向约旦和海湾的出口量。就文化而 言,经叙利亚企业配音后出口阿拉伯的土耳其肥皂剧,提升了土耳其在阿拉伯世界的形象,增强了土耳其地区“软实力”。就政治而言,埃尔多安与反西方阿萨德政 权的友好关系,在阿拉伯世界塑造了他作为地区领导者的形象。2008年至2009年埃尔多安公开谴责以色列攻击加沙地带、2010年他又公开谴责以色列攻 击土耳其客轮蓝色马尔马拉号,这些事件进一步提升了他的这种形象。

1998年之后,土耳其和叙利亚之间的关系为什么会显著改善?这主要是归功于土耳其正义与发展党思想家、外交部长艾哈迈德•达乌特奥卢制定的政策:为了使 土耳其成为地区、乃至跨地区“中央之国”,乌达特奥卢鼓励在对外关系中构建“战略纵深”,并推行“与邻国零问题”的外交政策。从许多方面来看,叙利亚是土 耳其“零问题”外交政策的“代表”,两国在数年内就化敌为友。然而,达乌特奥卢的“零问题”外交政策并非土叙两国关系改善的唯一原因。事实上,早在 2002年温和的伊斯兰教主义者正义与发展党执政之前,两国就已经开始和解。土耳其两位“基马尔主义”政客为两国关系改善奠定了大部分基础。第一位就是土 耳其民主左翼党的易斯玛仪•杰姆 ( Ismail Cem)。杰姆曾在1997年至2002年任土耳其外交部长,在阿达纳协议和此后两国关系的改良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第二位是曾于2000年至2007年任 土耳其总统的阿赫迈特•塞泽尔,他采取了一些具有象征意义的行动,例如2000年出席哈菲兹•阿萨德的葬礼,2005年哈里里危机时无视美国要求取消访问 大马士革的计划。正义与发展党的“零问题”外交政策可能只是促进了土叙友谊,而不是创造了这种关系。

正义与发展党政府面临的环境,已经与影响之前土耳其政府的环境大不相同。上世纪80年代的改革为土耳其构建了出口导向型经济,在2001年经济危机爆发 后,土耳其出口导向型经济蓬勃发展——事实上,2001年经济危机正是正义与发展党上台的契机。土耳其成为一个把寻找新市场纳入其外交政策的“贸易国”。 与此同时,土耳其出现了独立工商业人士协会等强势的经济势力,而且商会在南部安纳托利亚等大都市蓬勃发展,要求政府推行接触和政策,与包括叙利亚在内的邻 国通商。21世纪的地缘政治环境也有利于土叙两国关系发展。2003年美国入侵伊拉克后,土耳其发现自己对冷战同盟的地区政策感到不满。尽管埃尔多安最初 支持入侵伊拉克,但土耳其议会投票反对同意美军利用土南部地区作为入侵伊拉克的跳板,土耳其广大民众的反对,最终改变了土耳其政府支持入侵伊拉克的政策。 相似的,萨达姆的倒台导致土耳其南部邻国伊拉克出现权利真空,并迅速被伊斯兰好战分子、宗教冲突和库尔德分裂分子填充,这一切都令安卡拉感到担忧。因此, 土耳其开始接触其南部邻国,预防出现长期地区动荡,而叙利亚在方面很明显是土耳其的外交合作伙伴。而且,出于对乔治•W•布什总统会在颠覆巴格达政府之后 进一步破坏大马士革和德黑兰稳定的担忧,安卡拉与华盛顿的分歧越来越大。因此,土耳其成为地区“中央之国”的远大抱负,以及作为该战略部分局举措的接近叙 利亚,更多的是对伊拉克战争后权利真空的回应。

从“零问题”到“问题无数”

虽然土耳其政府向来喜好强调2011年土叙关系迅速降温的道德原因,但在这个阶段,在新世纪第一个十年推动两国关系发展的许多条件已经不太重要。从经济角 度来看,叙利亚已经发挥了通向阿拉伯世界大门的作用,该地区已经出现了许多其他更加好客的市场。2011年,对于土耳其而言,叙利亚只是其在中东和北非的 第七大市场,而土耳其对伊拉克的出口额是对叙利亚出口额的十倍。当2012年叙利亚-土耳其贸易最终中断时,虽然一些地区遭到严重冲击,但土耳其大型企业 普遍认为,土耳其经济能够度过危机。与利比亚不同——土耳其与卡扎菲政府签署了大量建筑合约,数以万计的土耳其劳动力和企业家使埃尔多安不愿意同意北约入 侵利比亚——在阿萨德问题上,埃尔多安面对的经济压力要小的多。而且,当时地缘政治环境也已发生变化。伊拉克北部库尔德地区已经稳定,土耳其与库尔德自治 政府总统马苏德•巴尔扎尼达成了谅解,使这片经济蓬勃发展地区成了土耳其商品的主要市场。因此,土耳其对叙利亚的外交支持需求降低了。最后,就软实力而 言,土耳其在阿拉伯世界已经获得了“英雄地位”,埃尔多安不再需要阿萨德。事实上,随着阿拉伯起义的爆发,埃尔多安与阿萨德的联合,会影响到土耳其的这种 地位。仅仅是这些环境的变化,还不足以使土耳其在2011年完全扭转其对叙利亚政策,但它们的确降低了阿萨德的价值。

2011年3月阿萨德政府开始暴力镇压起义时,土耳其并没有切断与叙利亚的关系。它的反应是循序渐进的,可以划分为四个阶段。从许多方面来看,这反应了当 前影响土耳其政府的两股势力:传统上聚焦安全的以军事为主导的政府机构,以及更为冲动的正义与发展党,特别是埃尔多安本人。在第一阶段,土耳其试图说服阿 萨德停止攻击,进行改革。埃尔多安向国际盟友担保他对阿萨德的影响力,2011年3月至8月,他与其他土耳其官员曾多次访问大马士革。土耳其官员称甚至为 阿萨德同意改革做好了演讲的准备,但后来阿萨德拒绝了。正如一位官员所言,“阿萨德只是我行我素,他不想有什么改变。”

土耳其的政府批评者认为:埃尔多安和达乌特奥卢过于高估他们对阿萨德的影响力。土耳其当地报纸《HaberTurk》专栏作家Soli Özel指出,土耳其领导班子太过天真,没有意识到,改革是攸关阿萨德政权生死存亡的问题。安卡拉大学的 YlhanUzgel 指出,土耳其政府的行为过于傲慢自大,尽管受传统“向西”导向的影响,土耳其外交部缺乏叙利亚问题专家(和阿拉伯问题专家),但在过去十年土叙相互影响的 基础上,他们主观臆断的自认为了解叙利亚。事实上,在阿拉伯世界工作的135名土耳其外交官中,仅有6人会讲阿拉伯语,而英国仅驻的黎波里一个大使馆就有 这么多位精通阿拉伯语的外交官。虽然被自认为是盟友的领导人欺骗是可以原谅的,但在叙利亚问题上,土耳其的知识与情报有明显的差距,埃尔多安向国际社会的 保证很明显是痴人说梦。

直到2011年9月21日,土耳其才正式切断了和叙利亚的关系,但很明显其早就做好了这种决定。甚至在达乌特奥卢8月9日最后一次访问大马士革之前,埃尔 多安就表达了对阿萨德不合作态度的愤怒,并对叙利亚斋月期间加大在哈马镇压力度的做法表示痛惜。早在2011年6月,土耳其就已经表现出了为阿萨德反对派 提供战术支持的迹象——当时其允许首次反对派会议在土耳其安塔利亚召开。随着第一批叙利亚难民涌入土耳其,埃尔多安允许叙利亚反政策武装组织“叙利亚自由 军(FSA)”于2011年7月29日在土耳其哈塔伊省成立,8月23日,其又协调叙利亚流亡政治反对派人士在土耳其最大城市伊斯坦布尔宣布成立“叙利亚 全国委员会”(SNC)”。

虽然切断对叙关系的决定很明显是由埃尔多安做的,但土耳其政府坚持称该决定得到了外交部门和武装部队的同意。然而,批评者认为,土叙两国间的友谊之桥坍陷 的太快,埃尔多安对叙政策在一个月内就完成了从帮助阿萨德改革到支持他反对派的转移。他们认为,埃尔多安之所以迅速采取了对抗姿态,完全是出于个人原因, 例如,阿萨德暴露了埃尔多安影响力有限的缺点,这使埃尔多安恼羞成怒。一些反对派议员认为阿萨德仍有可交之处,而其他人则认为土耳其可以断绝对叙关系,但 不至于做到支持反对派的地步。作为回应,土耳其政府指出,既然土叙两国关系已经断绝,那么采取对抗立场就是必要,因为土耳其此前没有国际社会对叙利亚的集 体谴责,是冒了有损“地区信誉”的风险。对信誉的渴望是特别真实的,因为最初埃尔多安不愿谴责卡扎菲,曾使他在阿拉伯世界的信誉受损。土耳其赞同国际社会 的看法,认为与埃及、突尼斯和利比亚一样,阿萨德政权也会很快倒台。

现在回想起来,埃尔多安决定的速度很容易招人谴责,特别是这个决定在某定程度上来看是一种情绪反应,但当时却符合大多数西方国家的想法。这也体现了正义与 发展党的地区抱负。他们的批评者往往会是以国内为侧重点的世俗民族主义者,但埃尔多安和达乌特奥卢的目标却是把土耳其打造成地区、乃至世界的“中央之 国”,这意味着土耳其在叙利亚问题上的“地区信誉”是非常重要的。值得注意的是,这种战略奏效了,维护了阿拉伯世界对土耳其的支持。2012年的一项民意 测验结果显示,中东64%参与者赞扬土耳其对“阿拉伯之春”的回应。

自2011年夏季开始,“叙利亚自由军”和“叙利亚全国委员会”先后在土耳其的成立,但这并不意味着土耳其会为两个组织提供同等程度的支持。最初,土耳其 把叙利亚自由军限制在其哈塔伊的基地内,因为安卡拉政府寻求通过第三阶段,即利用各种政治手段,解决叙利亚危机。在外交层面,土耳其既支持阿拉伯国家联盟 的计划(2011年11月至2012年1月),也支持联合国的“安南计划”(2012年2月至8月),但两者最终都未能阻止叙利亚暴力升级,更不用找到协 商解决叙利亚危机的办法了。2011年11月21日,埃尔多安呼吁阿萨德辞职,并加入阿拉伯国家联盟对叙利亚政权施加的经济制裁——此前欧盟和美国也对阿 萨德政权施加了经济制裁。然而,这些措施并没能使阿萨德倒台,叙利亚反对派无法团结起来推翻阿萨德政权,这使阿萨德有可乘之机。埃尔多安的批评家认为,这 种分裂局面,在一定程度上应该归咎于埃尔多安及其政府。

虽然土耳其支持叙利亚全国委员会,但在该委员会的成员中,最受安卡拉青睐的则是穆斯林兄弟会——穆斯林兄弟会是正义与发展党的意识形态伙伴,自2008年 以来土耳其一直劝说阿萨德调节与穆斯林兄弟会的关系。这导致许多叙利亚反对派认为穆斯林兄弟会的话语权与其在国内的实际追随者不成比例。这包括控制叙利亚 全国委员会大部分席位和向叙利亚内部反政策武装提供援助的救济委员会。不过,这种局面也不利于库尔德、基督教徒等非逊尼派少数民族以及世俗论者中的一些反 穆斯林兄弟会反对派组织支持叙利亚全国委员会。然而,如果不是土耳其的干预行动,在经过40年的镇压后,叙利亚各反对派系也不可能轻易的团结在一起。

叙利亚全国委员会未能蜕变成一个实际可行的后任政府,而且推翻阿萨德外交行动的失败,以及叙利亚境内暴力活动的激增,促使土耳其对叙政策进入第四个阶段, 即支持叙利亚反对派武装。2012年春,就在土耳其公开表示支持叙利亚全国委员会之时,通过军事手段推翻阿萨德政府的活动也明显升级。虽然土耳其仍然否认 武装构成叙利亚自由军的各个民兵组织,但据西方记者和受访土叙边境居民称,土耳其军方正在训练并武装叙利亚反zf武装组织。据新闻媒体报道称,土耳其、卡 塔尔和沙特阿拉伯,在美国中央情报局的支持下,在土耳其南部亚达那市组建了一个联合行动基地,协调叙利亚反zf武装行动。

土耳其开始武装叙利亚反zf武装组织,主要基于以下原因:第一,外交失败;第二,其他地区国家,特别是沙特阿拉伯和卡塔尔(尽管是间接的),都在为叙利亚 反zf武装提供武器。该战略也试图控制获得武器的叙利亚反zf武装组织,以求限制激进圣战组织在叙利亚的出现。不过,这种做法也受尽责难。正义与发展党的 政治反对派指出,向叙利亚反对派提供军备会使他们权力感膨胀,更不可能接受谈判,而批评者认为,谈判才是结束叙利亚冲突的唯一现实途径。然而,鉴于其他国 家在土耳其之间就开始向叙利亚反对派提供武器,其效果已经超出了正义与发展党的掌控能力,所以土耳其当局只是为了试图在某程度上维持对叙利亚反对派的控 制。另一些人则认为,土耳其为反对派提供不足以击败装备精良且规模庞大的政府军的军备,就是希望能够达到促使叙利亚出现更多叛军导致政权的崩溃,这只是延 长了反对派与阿萨德政权之间的僵局,进而延长了叙利亚内战。事实上,目前看来,这一战略已经失败。尽管除大士兵和高级军官之外,还有一些逊尼派重要人物倒 戈相向,但阿萨德政权的核心仍然完好无损。在期望中的变节发生之前,叙利亚可能已经四分五裂。

2012年夏秋出现的越界冲突,说明土耳其已经在考虑进入对叙利亚危机回应的第五个阶段:直接军事干预。2012年4月,叙利亚政府军在追击难民时,向土 耳其境内射击,导致两名土耳其平民死亡,18人受伤。6月,土耳其军方成为叙利亚政府军的目标:叙利亚政府军击落了一架据称闯入叙利亚领空的土耳其战机, 两名飞行员均牺牲。最后,在2012年10月,叙利亚炮击土耳其城镇阿克恰卡莱,土耳其回应以炮击叙利亚政府军阵地,迫使阿萨德部队从边境撤离。

另外,由于站在失败边缘的叙利亚政府更显绝望,土耳其担心阿萨德会利用其积聚的化学武器,无论是目标是叙利亚人民(这也会影响到南部地区的土耳其人),还 是土耳其本身。10月4日,在一次秘密会议中,土耳其议会通过了埃尔多安的要求:利用一年时间为向国外(如叙利亚)部署土耳其武装部队做必要安排。与此同 时,土耳其选择进一步对叙利亚施加制裁,包括禁止叙利亚航班过境土耳其,看起来尽管土叙边境报复性战火依然持续,但战争仍非土耳其对叙利亚的主要政策。

土耳其发现自己的处境很艰难。埃尔多安、达乌特奥卢和其他土耳其领导人曾反复表示,土耳其更愿意做为北约授权的军事行动的一部分,而不是采取单独行动,以 免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深陷叙利亚泥潭。而且,土耳其还担心伊朗和俄罗斯会代表阿萨德对土耳其发起报复。然而,他们的确希望叙利亚境内存在一个缓冲区,充当 叙利亚难民的避风港,并为叙利亚反对派提供继续反阿萨德的基地。事实上,自2011年底以来,叙利亚各反对派代表一直在呼吁建立这种缓冲区。

然而北约却不愿这样。正如利比亚冲突所表明的那样,只有美国能够维持长时间的空战,尽管在利比亚战争中,奥巴马总统愿意幕后指挥,但其优先事项是结束在中 东的战争,而不是开启另外一场战争。另外,与利比亚冲突相比,叙利亚需要北约投入更多资源:与利比亚相对单一的沙漠地形相比,叙利亚地域多样化,且人口更 加密集,而且阿萨德拥有比卡扎菲更加复杂的防空力量。阿萨德政权更难颠覆,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而且利比亚战争经过了联合国的批准,但在中国和俄罗斯的阻 止下,在叙利亚问题上,北约很难获得相似的战争授权。最后,由于叙利亚反对派武装组织的团结情况不明,所以许多北约成员国,包括美国在内,对这种安全区是 会有效结束叙利亚冲突,还是会使叙利亚冲突进入下一个阶段的问题,表示质疑。由于不愿意采取单独行动,埃尔多安曾多次对北约和联合国不愿采取行动的做法表 示失望。2012年10月,在伊斯坦布尔召开的一次会议中,埃尔多安质问道:“在叙利亚问题上显示的不公平和软弱应该做何解释呢?”自然,作为北约组织的 成员国,土耳其保留其“第5条款”权利:声称叙利亚针对土耳其的武装攻击,构成了对北约所有成员国的攻击,并要求获得帮助。然而,这可能会挑起北约内部危 机,即成员国不愿意履行义务,所有参与者都希望避免这种情况。

地区挑战

土耳其对叙利亚危机的反应基本是被动的。然而既然卷入了,推翻阿萨德便成为了目标之一,而且埃尔多安还希望无论阿萨德之后谁上台,都要确保土耳其的局部和 地区利益。土耳其称在叙利亚的目标是支持成立一个稳定的后阿萨德民主政权。很多土耳其评论员认为,正义与发展党最希望看到温和的逊尼伊斯兰党上台,然后恢 复叙利亚与土耳其密切的经济和政治关系。即使不能确保最好的情况,土耳其也希望确保结果符合其重要的国家利益。首先,土耳其需要阻止难民涌入。自2011 年起,有135000多名叙利亚人跨过边境进入了土耳其,2012年夏季时急剧增加。土耳其为难民提供的住宿和食物优于约旦和黎巴嫩,但难民的存在会使当 地经济吃紧,而且有引起国内宗教紧张的危险,所以不能让他们无限期停留。

土耳其的第二个目标是确保叙利亚的领土完整。达乌特奥卢提出了一项缓冲区方案。他在9月说,“如果未来不及时采取措施或步骤,就会面临更多风险。如果当前 不对从战乱中逃出的妇女儿童做出决定,那么未来我们会面临更多的风险。”土耳其知道,这种缓冲区或“人道主义走廊”和禁飞区一样,需要军事部队采取行动, 但这目前似乎是不可能的。由于国际社会对直接进军干预叙利亚的一直兴趣不浓,所以埃尔多安最后不得不软化了自身的立场。

去年10月他说,是否在叙利亚设定禁飞区取决于联合国和阿盟,并重申土耳其不会采取单边行动。11月,土耳其的立场进一步软化。在请求北约部署爱国者导致 防御叙利亚可能进行的化学武器攻击后,土耳其发布的了一项声明,称这些导弹不会在禁飞区使用,也不会用于攻击作战。

土耳其的第二个目标是确保叙利亚的领土完整。土耳其一直反对修改中东国家的后殖民时代边界,主要是因为土耳其自身的领土被亚美尼亚、希腊和库尔德人称为自 己的领土,而且叙利亚也宣称拥有哈塔伊的主权。宗教或宗派线附近的叙利亚解体可能会树立一个先例,促使一些人分裂土耳其。这与土耳其的第三个重点有关系: 确保叙利亚危机不会刺激库尔德工人党。

土耳其还有几个地区目标。在21世纪中期,土耳其是继伊朗之后对阿萨德政权最具影响力的地区国家,但沙特阿拉伯和卡塔尔从政治和军事方面给予了叙利亚反对 派很大的外交和金融支持,这意味着后阿萨德时期的叙利亚可能会摆脱土耳其的影响范围。安卡拉不得不做出决定,宣布与海湾国家合作,为反对派提供武装,这可 能是土耳其确保其持续影响力,阻止后者势力增长的一种方法。实际上,虽然沙特阿拉伯官方只支持叙利亚全国委员会和叙利亚自由军,但也在努力阻止私人捐助者 和组织支持叙利亚境内的萨拉斐派和伊斯兰对战士。鉴于在其他地区,沙特倾向于支持萨拉斐派,而非穆斯林兄弟会,虽然当前他们是合作关系,但未来沙特和土耳 其仍有可能在叙利亚发展为敌对关系,土耳其支持的穆斯林兄弟会会与沙特支持的萨拉斐派开战。在阿拉伯之春后,正义与发展党希望通过支持“温和”的伊斯兰分 子来巩固自己的地区领导地位,如埃及的穆斯林会和突尼斯的Ennahdha党。限制萨拉斐派在对阿萨德作战中的影响力就是这一目标的一部分。

土耳其对叙利亚危机的复杂回应,反映了对卷入中东的矛盾心理。虽然达乌特奥卢和埃尔多安希望成为地区参与者,但土耳其仍缺少地区对手所拥有的影响力工具。 伊朗、沙特阿拉伯和其他国家早已与该区的民兵和非国家活动者建立了关系,但土耳其并没有。在国际方面,国际社会阻止叙利亚陷入动乱失败,必须在此背景下看 待土耳其的行动。一方面,叙利亚的主要国际支持者——俄罗斯一直反对在联合国谴责阿萨德,保持阿萨德的统治,以报复北约越过联合国指令干预利比亚,保护俄 罗斯在叙利亚最后一个地中海基地——塔尔图斯港。另一方面,美国和欧盟一直保持谨慎,拒绝像利比亚行动中那样提供军事资源,只是表面上进行了谴责和启动了 制裁。因此,土耳其在叙利亚的错误反映了西方盟友的错误,不过由于国际社会或地区国家并没有提供其他的选择,所以也不应对土耳其过于苛责。

尤其是正义与发展党的反对者指责土耳其政府是美国在叙利亚棋局中的傀儡。虽然美国的力量帮助土耳其让他们对危机有所反应,但土耳其正在执行自己的议程,这 种议程与白宫的议程只有部分重合。即使埃尔多安对布什的议程感到失望,而且最近的反以言论也恶化了两国关系,但美国仍是土耳其的一个重要盟友。在阿拉伯暴 动催生地区动荡时,土耳其向西方同盟寻求安全保护,并最终同意了北约在利比亚的行动,同意接受美国的导弹防御雷达。这两个盟国有共同的目标:推翻阿萨德, 而且华盛顿也多次求助安卡拉游说叙利亚,奥巴马也将埃尔多安列为与他个人最亲密的世界领导人之一。尽管土耳其对美国不愿让北约进行干预感到无奈,但两国都 对其他军事选择(即向反zf武装提供更大规模的防空火力)保持谨慎,担心可能军火会落入其他党派之手,即基地组织或库尔德工人党。

不过这两国对叙利亚危机存的一个重要方面存在争议:伊朗。美国和沙特阿拉伯的看法一致,认为此次危机是通过打击伊朗的重要阿拉伯盟友来打击其地区野心的机 会。与美国不同,土耳其并不十分反对伊朗,虽然有时也会出现紧张,但两国基本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土耳其甚至可以接受伊朗在后阿萨德时期的叙利亚发挥作用。 土伊保持良好关系的一个重要原因是繁荣的贸易,两国2011年的贸易额达150亿美元。土耳其需要依赖伊朗的燃油,2010年土耳其的天然气有19%是由 伊朗提供的,2011年有190万伊朗人前往土耳其旅游。土耳其反对伊朗支持阿萨德,但并不反对伊朗本身——这是土耳其与美国和沙特阿拉伯的主要不同之 处。十月,埃尔多安提议了几项三边涉及地区主要国家的机制,以努力找到一种解决方案——三边机制主要是指土耳其-伊朗-埃及,但也包括土耳其-沙特阿拉伯 -埃及以及土耳其-伊朗-俄罗斯。目前这些措施并未启动,但实际上除非情况发生巨变,迫使反zf武装或阿德达做出让步,否则永远不会启动。

然而,埃尔多安的建议代表着土耳其自身立场的软化,也许是承认需要制定一种战略,从叙利亚泥沼中撤出,也愿意重新考虑外交选择。此外,当地最终确实发生转 变时,现在打开这些渠道也可能会起作用。土耳其与伊朗的长期关系是一种西方国家或沙特阿拉伯都不具备的重要资产,土耳其与俄罗斯的关系也同样可能有效。在 反zf武装取得进一步胜利后,莫斯科或德黑兰,或两国都可能考虑运用他们在大马士革的影响力,罢黜阿萨德,支持由前政要组成的过渡政府。过渡政策的官员对 他们很友好,但愿意与反zf武装谈判。这种选择对土耳其和更广大的国际社会都具有吸引力,因为这可以阻止叙利亚完全瓦解,防止不受约束的反zf武装获胜。 土耳其与伊朗和俄罗斯的关系在未来要达成的这种解决方案可能至关重要,就算近期内回报有限,打开这些渠道也是积极重要的一步。

国内挑战

土耳其对叙利亚危机的处理并未得到国内的积极响应,这可能会产生长远影响。正如《今日扎曼》专栏作者GökhanBacik所言,无论当初是因为何种原因卷入危机,危机对库尔德的影响已经成为主要问题。虽然埃尔多安曾承诺提高1500万库尔德人(占总人口的18%) 的待遇,并推出多项举措提高他们的文化权,但他并没有削弱库尔德工人党及其支持者的分离野心。虽然正义与发展党在位的十年中,库尔德东部省份实现了停火和 一段时间的相对平静,但库德尔工人党和土耳其军队之间的长期冲突仍在继续,而且在叙利亚内战时期进一步升级了。

这其中有几个原因。首先,自2011年埃尔多安向阿萨德开战后,大马士革修复了与库尔德工人党的关系,试图加大土耳其为支持叙利亚反zf武装付出的代价。 安卡拉指责阿萨德将几个叙利亚-土耳其共管区域的控制权交给库尔德工人党及其叙利亚分支——民主联盟党,在那里,库尔德工人党战士可以进行训练,并通过伊 拉克的山脉地区在土耳其发动攻击。2012年4月,位于库尔德工人党打击范围内的加齐安泰普发生一起汽车炸弹事件,8名平民丧生。此次事件由激进库尔德组 织负责。同样,阿萨德还决定撤出位于叙利亚库尔德地区的部队,希望库尔德保持中立,不要加入伊斯兰分子主导的武装反对派,这使得土耳其库尔德人更加大胆。 正如2003年伊拉克战争后库尔德地区政府的成立加强了库尔德工人党一样,叙利亚实际意义上库尔德自治区的成立也起到了促进作战,也引起了安卡拉对库尔德 工人党在土耳其分离野心的关注。自2011年后,库尔德工人党在土耳其的暴力事件大幅增多,再加之土耳其监狱中库尔德工人党囚犯连续68天的绝食抗议,迫 使政府宣布于2012年11月与该分离组织对话,不过并未提供细节。虽然这似乎是在试图将库尔德问题与叙利亚日益加剧的危机分离开来,但与埃尔多安及其政 府的希望相比,这似乎更难实现。

叙利亚危机还加剧了土耳其国内的宗教紧张局势。叙利亚难民营位于嗒塔伊,这里尤为敏感。1938年之前,哈塔伊是由法国占领的叙利亚的一个省。哈塔伊大部 分人员讲阿拉伯语,其中很多是阿萨德阿拉维派系的成员。因此在哈塔伊的省会安塔基亚,很多人同情阿萨德及其支持他的叙利亚阿拉维派系。而且,安塔基亚人担 心叙利亚不断崛起的宗教主义会传往传统的兼容城市,并将这些难民(主要是逊尼派)和将哈塔伊作为基地的叛乱分子(主要是逊尼伊斯兰分子)视为战争的前兆。 当地一名医生称:“他们长着长长的胡子,到处走动,看起来像是基地组织。我听说他们告诉一些土耳其阿拉维人‘巴沙尔之后,下一个就是你了!’”50万哈塔 伊阿拉维批评政府支持反zf武装和难民(认为这两者是相同的),因为他们一直反对正义与发展党,大多数是现世主义者。埃尔多安也许能够应对这些批评。但 是,除了哈塔伊,还有1500-2000万(18-25%)土耳其和库尔德人口是阿列维,与阿拉维拥有共同的精神起源,而且往往被哈塔伊阿拉维视为同一群 体。很多阿列维也反对埃尔多安支持叙利亚反zf武装的政策。

2012年7月《今日扎曼》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只有33%的土耳其人支持政府的叙利亚政策。

除了历史上的阿列维-阿拉维同情之外,阿列维担心阿萨德政权倒台会在土耳其南部形成一系列伊斯兰政府,加剧正义与发展党的保守倾向。此外,他们也担心土耳 其已经放弃了关于中东派系政策的传统立场。土耳其那些反对阿萨德的新同盟,尤其是沙特阿拉伯往往会使用为“逊尼派”而战、打击“什叶派”伊朗及其叙利亚同 盟等世俗言辞。阿列维担心,这可能会使什叶派认为,未来土耳其非现世派的逊尼大多数会打击他们。阿列维在历史上一直受逊尼派压迫,1978年109名阿列 维派在马拉斯被右翼土耳其民族主义团体屠杀,他们担心这种情况可能会重现。

不仅阿列维反对。2012年7月扎曼的一项民调显示,只有33%的土耳其人支持政府的叙利亚政策。一年前,正义与发展党以50%的选票赢得了第三届国会选 举,但民调显示,仅一年之后,叙利亚就可能造成该统治党失去大量选民。主要反对力量共和人民党强烈反对埃尔多安的叙利亚政策。共和人民党外务发言人 Faruk Loğoğlu说“我们完全不同意正义与发展党关于叙利亚的政策,这并不应该是邻里相处的方式,不应该是土耳其与阿拉伯的对话方式,不应该是一国领导人与 另一国领导人对话的方式。”近年来,共和人民党一直在努力追赶正义与发展党的民众号召力,但在2011年的选举中仍远远落后,只获得了25%的选票。该党 派对不受欢迎的叙利亚政策的反应可能会为其提供急需的助力。如果叙利亚危机打破土耳其经济的上升趋势,情况将更是如此——毕竟经济增长是正义与发展党受到 拥戴的主要原因之一。目前,叙利亚危机只影响到了少量之前需要依赖叙利亚的经济领域——最明显的是安塔基亚,该市商会批评了政府对叙政策产生的影响,不过 土耳其多数大型工业城市并未受到影响。不过很多企业表示担心叙利亚危机中的库尔德因素会在伊拉克北部发酵,库尔德地区政府总统巴尔扎尼正在武装和训练一些 叙利亚库尔德民兵。由于库尔德地区政府现在是土耳其一个重要的市场,所以这会严重破坏土耳其南部的经济,加剧正义与发展党领导层面临的问题。另外,由于埃 尔多安和总统阿卜杜拉•居尔在2012年末就多个国内问题的摩擦不断加剧,叙利亚危机可能会促成正义与发展党内部的分裂。

叙土战争会进一步恶化国内的紧张局势。很多问题可能会取决于冲突的类型:是否涉及到土耳其地面部队;土耳其是单独行动还是作为北约联合行动的一部分;伊 朗、俄罗斯和黎巴嫩真主党是否会介入反对土耳其军队;而且重要的是,土耳其军队和平民的伤亡规模。目前,72%的土耳其人反对战争,很可能出现的一种情况 是,战争拖延的时间越长,埃尔多安的民意损失越严重。此外,阿萨德在叙利亚北部使用任何化学武器,即使不发动战争,都会导致土耳其南部人员的伤亡——这种 担忧迫使土耳其请求北约部署了导弹防御。2012年12月,北约在在荷兰、德国和美国监督下部署了6个“爱国者”导弹连。埃尔多安原本计划重新修订宪法, 在2014年与居尔进行普京式职位互换,成为一位更加强大的总统。而任何大规模伤亡都会破坏他的计划。

土耳其另一个不想看到的结果是军队再次干预政治。埃尔多安和正义与发展党耗费过去十年的时间精心降低军队的政治影响力。在与叙利亚的战争中长期依赖军队可 能会再次削弱军队中内政干预分子的冲动。在正义与发展党的权力基地之外,很多人担心土耳其的长期区域立场会遭到被误导的军队干预的破坏。一些评论员担心, 如果入侵阿拉伯世界,那么土耳其对阿拉伯世界的可信度就会遭到破坏——再次唤起人们对奥斯曼帝国统治的记忆。同样,İlhanUzgel指出,在土耳其共和国历史上,领导人第一次要求推翻一个邻国政权,积极支持其对手会树立一个危险的先例,使敌人为他们未来支持库尔德工人党及其 他国同敌人找到理由。最后,很多人担心对叙作战会破坏土耳其与伊朗和俄罗斯的关系,这些都是阿萨德主要的盟友,但却是土耳其主要的能源供应国。

归零?

虽然叙利亚曾是21世纪前十年土耳其“零问题”外交政策方法的代表,但自2011年起,危机已经使安卡拉转向了一个新的方向。自阿拉伯觉醒后,达乌特奥卢 希望站在历史正确的一边,所以他支持积极以“零问题”、“以价值观为基础”的战略。这仍是为了继续他原本的使土耳其在中东作为一个“中央之国”的目标,并 非“零问题”中所表述的那种实用主义,而是要求“在提高民主价值观和保卫国家利益之间取得平衡”。然而,虽然都是出于好意,但目前还不清楚土耳其当前的对 叙态度是否真的是为达到这种平衡。冲突持续的时间越长,土耳其的国家利益就越可能受到威胁——这些利益包括与库尔德问题有关的问题、伊朗的地区贸易环境、 土耳其自己的国内宗教紧张关系、以及阻止难民潮进入其边境。

自之前的政策失败后,土耳其响应此次危机的各个阶段都很被动的,而非先发制人。虽然一些批评人士抨击埃尔多安及政府放弃阿萨德和支持反对派的速度,但却不 知道还能做什么,尤其是在阿萨德一直口是心非的情况下。这也就是说(这可能听起来有些事后诸葛亮的味道),土耳其犯的错误越来越明显。土耳其过高估计了自 己对阿萨德的影响力,而且土耳其对叙利亚的了解也导致了一些错误考量。过度支持叙利亚全国委员会中的穆斯林兄弟会,使得其也叙利亚其他重要组织脱离,也使 叙利亚全国委员会后来未能团结反对派。忽视土耳其阿列维、阿拉维和库尔德人对叙利亚危机的关切,也加剧了国内紧张局势。埃尔多安为反对阿萨德投入了大量政 治资本,这无疑提高了自身政府在叙利亚成败中的赌注,而这原本是没有必要的。

土耳其在叙利亚危机中仍扮演着重要角色,而且如果危机持续几年,土耳其还将在危机解决中发挥关键作用。当然土耳其并不希望危机持续。即使安卡拉可能会对叙 利亚领土北部产生影响力,可以在那里形成一个“解放区”与阿萨德作战,但这也可能是永久分裂叙利亚的一个前兆,而这并不是土耳其希望看到的。在奥巴马连任 后,北约干预仍可能面临压力,但仍不太可能进行干预,而且安卡拉应关注其他的解决方案。继续为反对派提供武装是一个选择,但为反zf武装提供防空武器,一旦未来落入库尔德工人党手中,则可能会危及土耳其的国家利益。所以通过外交解决仍是值得探寻的一个重要途径。2012年11月,土耳其承认在多哈成立了统 一叙利亚反对团体——叙利亚全国联盟,这是朝正确方向迈出的一步,最后还承认位于伊斯坦布尔的叙利亚全国委员会并未起到作用。如果这一新联盟要从根本上获 得叙利亚战士的忠诚,并准备形成实际的流亡政府,那么国际的大力支持就很重要。但仅成立这种政府并不可能推翻阿萨德,因为即使失去对大片领土的控制,阿萨 德仍可能进行长期内战。

预计2013年甚至以后叙利亚战争还将继续,所以土耳其领导人面临一个艰难的权衡。他们的目标是阿萨德政权快速解体,他们还会继续从军事和政策上支持反对 派来达到这个目标,但这并不能以国内稳定为代价,重度武装的反对派或单边军事干预都可能会威胁到国内稳定。虽然土耳其在叙利亚危机问题上犯了几次错误,但 其大多国际盟友同样如此,而且也并没有制定出可靠的备选政策,它们可能过于依赖土耳其。在这一方面,作为叙利亚最近的邻国之一,土耳其所付出的代价肯定要 比更遥远的西方盟友更大。

虽然土耳其不太可能找到叙利亚危机的解决方案,但随着冲突的不断冲击,最近出现了一丝希望。土耳其制定了多种涉及俄罗斯、伊朗、沙特阿拉伯和埃及在内的三 边机制,如果军事平衡从根本上发生变化,对阿萨德严重不利,那么这些机制就可以提供一种平台,帮助最终稳定叙利亚,防止国家完全崩溃。与卷入此次危机的大 多数国家不同,土耳其与伊朗和俄罗斯的关系可以发挥作用,任何可以动摇俄罗斯和/或伊朗,推翻阿萨德来换取他们对阿萨德后时代在叙利亚影响力的维持的对话 都值得鼓励。虽然这种方法目前行不通,但随着冲突的继续和困境的加剧,这可能可以提供一条出路,形成某种形式的解决。关于这一点,土耳其如想要尽快结束叙 利亚冲突可能会考虑暂时搁置自己想要担当地区“中央之国”,恢复其“零问题”的外交目标,东(这里指伊朗和俄罗斯)、西和海湾国家的桥梁。

(《环球视野globalview.cn》第531期)

登入为: admin
2013年妙文共享(2)/对叙利亚政策举步维艰_土耳其或陷入战争泥潭.txt · 上一次变更: 2013/05/11 06:29 通过 admin

 

 

 

 

 

Recent changes RSS feed Creative Commons License Donate Powered by PHP Valid XHTML 1.0 Valid CSS Driven by DokuWik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