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缘何抵制欧盟共同防务

来源:解放军报 时间:2016-10-31

打造欧盟的共同防务体系,是许多不甘“仰北约鼻息”的欧洲人的一大梦想。然而,出于借力美国及北约以维持其在欧盟内地位的考量,英国频频扮演“黑脸”,多次阻挠欧盟防务体系建设。因此,英国“脱欧”令不少欧盟人士欢呼欣喜,认为少了英国这块“绊脚石”,有利于推动欧盟共同防务建设。在法德两国推动下,捷克和匈牙利领导人牵头提出了“建立欧盟联合部队”的倡议,并使之成为了9月16日欧盟峰会的重要议题。

然而就在9月17日,英国《泰晤士报》援引了英国防大臣法伦的话:“英国只要还是欧盟成员国一天,就会否决欧盟任何关于建设共同军队的方案。”英国为何杯葛欧盟共同防务建设,有以下三方面的原因:

首先,英国要以此拉近与美国及北约的关系。英国多年来一直充当着美国打入欧盟的“特洛伊木马”的角色,帮助美国严防欧盟内部想令“欧美防务脱钩”的举动,英国一旦离开欧盟,就再也无法直接影响欧盟的决策,从而失去在美国对欧战略中的独特价值。英国决策人士也非常清楚,能够为“脱欧”后的英国提供足够安全保障的,只有美国及其主导的北约。为防止“美英特殊关系”和英国在北约中作用的弱化,英国亟须对美国示好,乃至缴纳新“投名状”。

其次,在即将与欧盟展开“脱欧”谈判之际,英国对欧盟共同防务制造麻烦,意在以此为“筹码”,更好与欧盟“讨价还价”。尽管英国“脱欧”已成定局,但谈判道路依然漫长,英欧之间的利益博弈将极其复杂和激烈。欧盟也明白,只要英国还是其成员国,防务问题就绕不开英国。德国总理默克尔和法国总统奥朗德都表示,“英国对此仍有相关责任”。

再次,英国还看到,在共同防务问题上,它在欧盟内部还有“同声相应、同气相求”的伙伴,值得拉拢和利用。欧盟扩充军力,特别是筹集新的共同防务基金,意味着欧洲国家用于支持北约的军事资源将被用在欧盟身上。“恐俄”心理严重的波罗的海三国以及波兰、罗马尼亚等东欧国家,对此感到不适,希望能集中力量强化北约应对俄罗斯的集体防卫职能。因此,它们对英国都表示了默许乃至赞同。

理性观察,英国威胁要否决欧盟的共同防务计划,最终或许会背离其初衷、收到适得其反的效果:施压不仅会进一步恶化英国与欧盟的关系,也可能会使法德在与英国的脱欧谈判中采取更为强硬的立场。毕竟,欧盟共同防务的前途,并不取决于英国乃至其它外部力量的掣肘,而终归取决于欧盟各国的意志与智慧。一些法德外交官员已放话出来:“英国正成为‘局外人’,最好对我们想做的事情保持沉默。”

依赖北约,抑或倚重欧盟?欧盟国家防务取向“全谱”解读

2016年9月,首次没有英国首相参加的欧盟非正式峰会在斯洛伐克首都布拉迪斯拉发召开,与会27国领导人深入讨论了“组建永久性欧盟军事指挥部”、建立“欧洲军队”的防务一体化路线图,并计划于今年12月制订具体实施方案。

近年来,北约仍发挥着“美欧关系纽带”和欧洲安全“保护伞”的作用,而诞生于上世纪末的欧盟防务机制——共同安全与防务政策(原称ESDP,现为CSDP)的发展也颇引人瞩目,正在巴尔干地区、非洲乃至亚洲等地区发挥着独特的国际影响力。如今,20多个欧洲国家兼有北约欧洲盟国和欧盟成员国双重身份,这些国家对待北约和CSDP的不同态度,如同一道全息光谱,折射出欧盟国家不同的防务政策取向。

  传统“大西洋主义”国家——

  为协助北约而支持CSDP

所谓传统“大西洋主义”国家,指在防务上更偏重于依赖北约这一跨大西洋安全合作基石的欧盟国家。除了“脱欧”前一直以“美欧间的桥梁和纽带”自居的英国,还包括丹麦、荷兰、葡萄牙等国。这些国家认为,在CSDP“补充乃至帮助北约”的前提下,可默许乃至有限支持CSDP。

丹麦是唯一不参加CSDP的欧盟国家,一直视北约为“唯一的国家防务基石”。丹麦1993年批准了标志着欧盟成立的《马斯特里赫特条约》,却保留了多项例外,其中之一就是“丹麦不参加欧盟共同外交与安全政策(CFSP)中具有防务意义的决策”。丹麦迄今仍不参与CSDP的相关机构,也未向欧盟军事和民事行动提供人员。

荷兰一直将北约视为其防务乃至安全政策的基础,不仅一直给予北约政治支持、积极参与北约军事行动,还根据北约的标准确定本国军事学说。但以“海上马车夫”身份开启资本主义时代之门的荷兰,素以灵活务实著称。荷兰对北约的决策程序也有不满,认为其政治平等性不足。因此,在“寻找新战略平衡点”理念的推动下,荷兰支持发展CSDP,但认为欧洲防务一体化不应影响到北约对欧洲安全的主导地位。

葡萄牙是北约创始成员国之一,多年来与美国的防务关系十分密切,对北约在科索沃、阿富汗、伊拉克和利比亚的军事行动可谓“无役不与”。葡萄牙对CSDP的参与度起初较低,但近年来有转变,相继参加了欧盟在刚果(金)、几内亚比绍、中非、乍得、波黑、科索沃、格鲁吉亚、巴勒斯坦等国家和地区的任务。葡军政人士广泛认为,CSDP是欧洲一体化建设中最有活力的领域之一,强力支持它并推动北约与之更有效地合作,有利于北约的发展。

“老欧洲”国家——

  为平衡北约而推进CSDP

“老欧洲”国家包括位于欧洲核心位置的德国、法国、意大利、西班牙等国,这些国家既高度认同和支持CSDP,又不愿过分得罪美国,因此试图在欧盟和北约间谋求平衡。

冷战时期,身处与苏联对峙前线的西德,是北约最重要、也最忠诚的欧洲盟国。冷战结束、两德统一后,美国不断强加给北约更多“军事干涉主义”色彩,德国政治家也尽力劝说公众“适应新的世界现实”。但被两次世界大战培育起强大“反战”惯性的德国公众,始终没有轻易丢弃对北约大规模军事干预的排斥。德国人普遍欢迎CSDP,认为它所提供的防务选择正是北约所缺乏的:从事“危机管理”而非“帮美国实现其全球战略”;实施“多边决策”而非“听命于华盛顿”;运用“一系列政治工具”而非“简单粗暴的军事行为”。

以特立独行的“戴高乐主义”对外战略而著称的法国,与北约和CSDP的关系常成为热门话题。二战后至今,法美间最主要的矛盾,就来自美国在欧洲的领导地位和法国的强烈自主意识。尽管法国对欧洲防务一体化“带头而坚决”的推进常惹怒美国,但实际上,法国的总体目标是:一面保留北约,将其用于以集体防卫和部分海外军事干预为指向的高强度战争;一面不断发展欧盟防务实力,使之承担起“欧洲自主”的危机管理任务,帮助法国维持其大国地位。换言之,法国追求的是“西方团结”大框架下的“防务独树一帜”。

同为北约和欧盟创始成员国的意大利,则是两边都抹不开面子的“老伙伴”。意大利向来是北约的坚定支持者,不仅积极支持北约及美国的军事行动,其军政界人士也常以超过美国之外其它国家的比例,占据着北约副秘书长、军事委员会主席等要职。另一方面,意大利对CSDP的重视和参与程度也极高。这主要是因为意大利国防工业体系较发达,融入欧盟军工体系方可有更广阔的发展前景,意大利也高度认同欧盟用民事加军事“综合性手段”解决安全问题的理念,希望通过参与构建CSDP机制来巩固其在欧盟中的地位。

 “新欧洲”国家——

  为“安全”和“自主”而游走

被拉姆斯菲尔德称为“新欧洲”的中东欧欧盟新成员国,冷战时期属于同北约对立的“苏东集团”阵营,冷战后竞相“回归欧洲”“融入西方”。不过,它们也因多重因素而在偏好上多少存在差异。

波兰、捷克、匈牙利和斯洛伐克4国,由于历史(冷战时期被苏联间接强势控制并驻军)和安全利益诉求相似,20世纪90年代组建了次地区性的“维谢格拉德集团”,进而将该集团带进了欧盟。它们对待北约的原则基本是连贯的,即认为北约能保证美国在欧洲的军事存在,从而可为欧洲带来安全和稳定。不过,与一向对CSDP较热情的其它3国相比,波兰有个较明显的转变过程。冷战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波兰都视北约为唯一值得信赖的国际安全组织。但波兰近年也逐步转向同时支持北约和CSDP,其原因在于:波兰加入欧盟后,经济发展顺利、综合国力提高显著,乃至领导了一支欧盟战斗群,从而愈发认为自己能在欧盟内发挥“真正的领导性决策角色”,而在北约中只能给美国“敲边鼓”。

地处巴尔干的罗马尼亚、保加利亚、斯洛文尼亚和克罗地亚4国,对北约和CSDP的立场与“维谢格拉德4国”大同小异。作为原南斯拉夫国家的斯、克两国,如今因处于北约“纵深地带”而相对超脱和淡漠,而对欧盟接手北约执行的巴尔干维和任务则不遗余力地支持。与俄罗斯仅隔黑海相望的罗、保两国,2006年底就已将多处美军基地“请”进本国,成为北约虎视俄西南侧翼的桥头堡。不过,罗、保两国近代赢得独立与沙俄的支持颇有关系,冷战中与苏联关系也相对平和,故很注意运用CSDP这一相对柔性的安全工具消解俄罗斯的疑虑。

波罗的海3国爱沙尼亚、拉脱维亚、立陶宛的情况,与上述“新欧洲”诸国颇有不同。由于对苏联直接占领和统治的痛苦记忆非常深刻,3国对自身安全缺乏信心,故对北约的“集体防卫”承诺依赖极深。近年来,一系列因素促使3国愈发重视并深度参与CSDP:一是在防务问题上与俄罗斯打交道,借助CSDP要比通过北约的敏感度低很多;二是即使发生了乌克兰危机这样的重大事件,着意战略东移的美国也没有真正掉头返顾欧洲,有必要上一道防务再保险;三是2009年底生效的《里斯本条约》首次明确规定了欧盟的集体防卫职责,其鼓励的“次地区性防务合作”也颇合3国口味;四是与北约相较,欧盟的“轮值主席国”制度在防务领域给予了3国更大发言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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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