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德公司如何成为美国军事优势的重要支点

◇说到智库，最近新华出版社刚刚出版一本书，名为《白宫第一智囊：兰德公司与美国的崛起》，我在网络上查了，这是国内翻译的第一本专门深入谈世界著名智库的书。

■作为连接“知识”与“决策”的桥梁，智库的确非常重要，兰德公司、英国伦敦国际战略研究所、瑞典斯德哥尔摩国际和平研究所、美国布鲁金斯学会、乔治城大学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所、大西洋理事会等，这些智库日渐在战略中发挥着重要影响力。我一直强调从历史中学习，只要回顾一下历史，就不难发现，无论是美国的对苏核战略、五角大楼重组、越南战争，还是当今的伊拉克战争、恐怖主义研究，兰德公司都深深地影响了美国的战略决策，成为美国军事优势的重要支点。

◇我以前也曾关注过一点它的发迹史。

■那是在二战即将结束的时候，在美国陆军航空队军官亨利·哈里·阿诺德的授意下，西奥多·冯·卡门提交了《走向新地平线》，其中就建议要组建一个新型的科学机构，“以战争期间协助指挥和提供参谋的科学家们为核心”，建立一所不招收学生，只为空军效力的学院。这就是日后兰德公司的雏形。亨利·哈里·阿诺德很欣赏这个计划，但碍于战事紧迫，只能将其暂时搁置一边。

1945年9月的一天，当一个空军试飞员富兰克林·R·科尔博姆从加尼福尼亚来到亨利·哈里·阿诺德办公室时，将军等待的时机终于降临。同亨利·哈里·阿诺德一样，科尔博姆担忧军队中的科学精英战后即分道扬镳，为此，他向一些华盛顿政府官员提议，寻找一种方式在战后继续挽留他们为政府效力。1948年，一名将军、一名来自旧金山的律师和一位飞机制造商共同谋划创立了这个机构，他们把它看做是军队赞助的科学研究和发展中心、理论知识工厂以及智囊团，向政府尤其是美国空军提供战略决策。就这样，根据美国国防部、空军的要求，由福特基金会筹集资金，兰德公司便应运而生。其名称是取自研究开发（Rasearch and Development）的字头,其章程宗旨就是“为了美国的繁荣和安全，以促进科学、教育、福利为研究目的。”

◇前面您提到了兰德公司对美国战略的深远影响，能否具体谈谈它扮演过哪些重要角色？

■我们说，智库之所以是连接“知识”与“决策”的桥梁，无非在于其本质工作就是根据新的信息、知识或方法论提出咨询建议。兰德公司的建立有浓厚的军事背景，但后期它也开始将研究成果应用于民用领域。就军事领域的贡献而言，兰德公司为美国空军制定了一套飞机部件管理系统，该系统能够准确地预测需要量、部件的补充率，同时降低库存金额。此外，它论证了在核武器时代，与其将费用用于增强海外基地，不如用于重点配备本国核导弹更有效益，这样可以节省海外的驻军费用。这一方法已被用于非军事领域，进一步提高了兰德公司的声誉。兰德公司陆续创立了德菲尔法、PBSS法。

前者也称收敛征询法，它通过对专家的反复征询，预测有关技术开发的问题。PBSS法是计划、规划、预算系统的缩写，1954年美国国防部制定的关于“开发军事预算分配的方法论”时开始使用。PBSS法首先是把计划分成总体计划与具体规划，为了提高总体计划的效果，在制定具体计划时，要分析每个项目的费用，做出预算方案。为调查这些计划及项目的准确性和管理效益，每年提出总结报告，逐年改善预算内容。1968年联邦政府在编制预算时，就采用了PBSS法。此外，兰德公司还开发了OR、PERT、蒙特卡罗论、博弈论等方法。

兰德公司的第一个报告完成于1946年5月，标题是《试验性绕地球飞行航天船的初步设计》。在随后的岁月中，兰德公司作出了重大贡献的科研领域包括侦察卫星的研制，洲际弹道导弹的研制，战略空军司令部的轰炸机兵力结构及其作战方式的重新设计，防空司令部的预警系统及其他设施的建立，还有“博弈论”的战略运用，“系统分析”理念的创立（“系统分析”这一名词就是在兰德形成的）以及运筹学的应用。1961年，国防部在罗伯特·麦克纳马拉领导下采用了系统分析和按照项目预算进行管理的方法，在查尔斯·希奇和阿兰·恩索文等兰德高级研究员的帮助下，大见成效。

◇美国“三位一体”战略核力量和整个空间卫星部署方案，好像也是兰德公司公司当初设计的。此外，兰德公司在综合分析了目前与未来政治、经济、军事、国防环境等社会大系统的现状及发展趋势后，还提出了“2000年的美国空军”发展远景计划，为未来美国空军的发展提供了科学依据。

■你说的那本书中，作者亚历克斯·阿贝拉也曾对兰德公司的业绩作过评价，他写道：“兰德过去是、现在仍然是一个重要的机构组织。纵观其历史，会发现兰德处在五角大楼贪欲和财政争夺交叉的中心，德怀特·戴维·艾森豪威尔总统把这种现象称为军事—工业—政治复合体。懒得==兰德确实重新塑造了整个现代世界——很少有人知道这一点……在20世纪50年代，兰德协助艾森豪威尔政府作好应对美苏热核战争恐惧的准备。在20世纪60年代，兰德学者填满了美国关于干涉东南亚及应战贫困等事务的高级政府政府职位。在20世纪80年代，里根推广小政府以及外交干涉主义政策，这些都可以直接追溯到兰德的思想家身上。波斯湾战争、伊拉克自由行动、在所谓的军事变革理论中的五角大楼重组等等，这些都是兰德学者们策划已经的研究项目的颠峰。”

◇兰德公司能独立发表见解吗？

■当然，为能真正逼近规律，兰德公司作为独立运行的智库功不可没。在兰德公司建立之初的时候，二战时曾担任美国陆军航空队负责研发的副参谋长的柯蒂斯·李梅将军坚持兰德公司的独立性，主张兰德不负责短期的应急计划，而是致力于长远的研究发展，而军队对此要给予最高的支持。在1946年4月30日，当时的陆军参谋长德怀特·戴维·艾森豪威尔将军在其备忘录中指出：“军队在军事计划及武器生产方面需要民间的协助……必须给予科学家和工业家最大的自由去开展研究……假如充分降低条款限制，那么科学家和工业家极有可能为军队的发展作出意想不到的新贡献……既然外界机构有着丰富的经验，在执行某些任务方面也比我们更为胜任，那么就没有什么必要在军队设立同样的机构了。这样的合作模式，展示了明显的经济优势和军事效率。”

◇智库的发展，是否会终结战略家抉择的时代？

■这是一个值得深入探讨的命题，事实上，决策“机构化”也走过了一段漫长的道路。多少年来，“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一直被视为谋略决策的“圣境”而遭热捧。殊不知，此种将“谋”与“断”合二为一的个体决策，此种极富神秘色彩的经验决策，在今天已越来越遇到困境，化解的办法就是求助于“外脑”，即智库。在此，我们有必要“纪念”一个人物和一个机构，正是他们走在了时代前面，早早悟透了时代发展的趋势。前者“署名”柏尔特，后者“注册”兰德公司。作为跟随拿破仑征战多年的将军，在总结其作战经验之后，柏尔特写了一本书，其中提出要在军队建立参谋机构以预测军情变化、制定作战方案、控制作战过程。此后，参谋机构才得以在军队中普遍设立。同样，作为二战后出现的专事咨询决策之智囊机构，盛名远扬的美国兰德公司，至今依然活跃在军事领域，以其颇有分量的咨询报告扮演着无可替代的角色。

◇智库的兴起，也可看作是大科学时代到来的一个标志。

■是的。但能否使智库得到健康发展，取决于能否在大科学与小科学、形而上与形而下之间保持必要的张力，那是一个民族智慧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