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永怀:“两弹一星”元勋中唯一的烈士

发表时间:2016-05-10 13:00:49

5月8日,最新的一组《中国现代科学家(七)》纪念邮票在北京首发。至此,共有30位中国现代科学家登上“国家名片”。有细心的读者指出,这30人中,籍贯山东荣成的郭永怀是唯一的“北方人”,而郭永怀先生还有另外的“唯一”,他是被授予“两弹一星荣誉勋章”的群体中唯一获得“烈士”称号的科学家。两弹一星(早期指原子弹、导弹和人造卫星)一共23位元勋,在三个领域中,又唯郭永怀先生一个人三个领域都涉及。

关于郭先生的资料,由于他工作的原因,目前发布出来的都是官方文章,只能从中梳理线索。郭永怀的夫人李佩先生在采访中也透露,关于郭永怀先生到底怎么死的,也是最近几年才从报道里知道,之前连她都不知道他空难的细节。

以下综合自中青报、文汇教育、纪录片《大家》等相关报道:

这枚邮票中郭永怀的画像,取自中央美院画家毕建勋创作的《以身许国图》,该国画长卷以为国建立卓越功勋的23位“两弹一星”功勋奖章获得者为创作对象。

中关村科源社区的13、14、15号楼被称为“特楼”,那里集中居住了一批新中国现代科学事业奠基者:包括1948年中央研究院的9名院士、第一批254位学部委员中的32位、23位“两弹一星”功勋奖章获得者中的8位。钱学森、钱三强、何泽慧、郭永怀、赵九章、顾准、王淦昌、杨嘉墀、贝时璋等人都曾在这里居住。

如今,破败不堪的“科源社区”牌子,“科”字只剩下了“斗”字,老楼的楼道里贴满了“疏通下水道”的小广告,小院里四处堆放着杂物。这里不再是“中国最聪明头脑的聚集地”,而是租住着很多外来打工者,随便敲开一扇门,探出一颗脑袋:“王淦昌?贝时璋?郭永怀?没听说过。”

中关村的房价都快十万元一平方米了。不远处的LED超大屏幕闪烁着最新款的高科技产品广告。

烧得面目全非 却保持着紧紧拥抱

1968年12月5日凌晨6点左右,首都机场附近的村民听到一声巨大的轰响,随后,就是一个巨大的火球和浓浓黑烟直冲云霄,把白雾照得血红。后来人们隐隐约约的知道,是一架小型飞机在即将着陆时突然失事,一头扎在了机场附近的玉米地里。

有两具烧焦的尸体紧紧地抱在一起。两具尸体早已烧得面目全非,如同半个焦炭,但是却保持着紧紧拥抱在一起的姿势。许多年轻的战士都被这画面吓到了,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后来来了首长,人们才有勇气尝试把他们分开。

他们抱得很紧很紧,加上瞬间死亡,所以尸体无比僵硬。把他们分开的时候,必须很用力,就像掰断一大块木炭,由于缠绕在一起,把他们撑开的时候不断发出断裂的声响。

当“轰”的一声把他们终于分开,所有人立即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时间仿佛定格一样,所有人都无法说出一句话。因为把他们分开后,他们惊讶地发现,两具尸体的胸部中间,是一个皮质的公文包,虽然有点烧焦,但是在两个人相拥的身体的保护下依然完整,打开后:一份热核导弹试验数据文件完好无损。

看到眼前的一切,前来接应的士兵当场跪地痛哭,那就是他们力学所的副所长:郭永怀和他的警卫员牟方东。

郭永怀(右一)在解答研究生提出的问题

郭永怀和他的警卫员牟方东早已被烧得辨认不出来,当时是根据头后连着脊梁那块没有烧完的一点点白头发,认出了郭永怀。

“生活就是一种永恒的沉重的努力”

郭永怀的死讯,第一时间知道的是三个他一生最重要的人。

一个是他的妻子李佩先生,李佩当时还在合肥的中科大,被紧急电报叫到北京,据说,她知道这件事后什么都没说,硬是强扛着一滴眼泪都没流。

那时,李佩已随工作单位——中国科技大学到安徽合肥工作,她接到所里的紧急电报,连夜乘火车到北京,一进家门就感觉出异样,老郭的领导同事站满了屋子,茶几上放着一片熏黑的镜片和怀表,当领导把飞机失事的消息告诉李佩时,她没掉一滴眼泪。采访时,李佩的外甥女陪同在她身边,回忆当时情形,她说,“姨妈一言未发,就站在阳台,久久望向远方……”

郭永怀李佩夫妇带着女儿从美国康奈尔大学回国,是钱学森邀请的。钱学森在1956年数次致信郭永怀:“请你到中国科学院的力学研究所来工作,我们已经为你在所里准备好你的‘办公室’,是一间朝南的在二层楼的房间,淡绿色的窗帘,望出去是一排松树。”“已经把你的大名向科学院管理处‘挂了号’,自然是到力学所来,快来,快来!”

回国后,郭永怀在力学所担任副所长,李佩在中科院做外事工作。直至我国第一颗原子弹成功爆炸的第二天,郭永怀和好友一起开心地喝酒,李佩才意识到什么。

在郭永怀的追悼会上,被怀疑是特务,受到严重政治审查的李佩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长椅上。在当时的环境里,敢于坐在李佩旁边,说一句安慰的话,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李佩先生参观“两弹一星”纪念馆

郭永怀走后22天,中国第一颗热核导弹试验获得成功。

那些时候,楼下的人常听到李佩的女儿郭芹用钢琴弹奏《红灯记》中李铁梅的唱段“我爹爹像松柏意志坚强,顶天立地……”

郭永怀曾在大学开设过没几个人听得懂的湍流学课程,而当时失去丈夫的李佩正经历着人生最大的湍流。

郭永怀走后没两年,十几岁的女儿去内蒙古当知青下乡,李佩到合肥中科大继续接受审查和劳动改造。政治的湍流一次次把她们卷进漩涡。

更大的生活湍流发生在上个世纪90年代,唯一的女儿郭芹也病逝了。没人看到当时近八旬的李佩先生流过眼泪。老人默默收藏着女儿小时候玩的能眨眼睛的布娃娃。几天后,她像平常一样,又拎着收录机给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的博士生上英语课去了,只是声音沙哑。

“生活就是一种永恒的沉重的努力。” 李佩的老朋友、中国科学院大学的同事颜基义先生,用米兰·昆德拉的这句名言形容李佩先生。

“想不到中国有这样出色的人才”

另一个第一时间知道的是中国核试验的最高负责人的周恩来总理。

据国务院工作人员后来回忆,郭永怀飞机失事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国务院,总理周恩来失声痛哭,良久不语。

还有一个是他亲如兄弟,永远的“大师哥”钱学森。钱学森知道郭永怀死去的消息嚎啕大哭,恸哭不已——

“是的!就是那么十秒钟吧!一个有生命、有智慧的人,一位全世界知名的优秀应用力学家就离开了人世:生和死,就在那么十秒钟。”(写在《郭永怀文集》的后面)

郭永怀1909年4月4日出生于山东省荣成市滕家镇一个农家,以一个农村娃的身份,和所有当时的中国科学大师巨匠一样,经历了极为动荡和波澜壮阔的中国近代史。

郭永怀以四里八乡第一个公费中学生从青岛大学附中一路经由南开大学预科到北京大学学习物理。天知道在那个时代,对于一个农村孩子来说,需要经历多大的努力和传奇才能在风雨飘渺的中国和中国最高学府学习物理。

郭永怀考取了1938的美国庚子赔款留学基金。在3000多名参考者中,力学专业只招一名。考试结果,郭永怀与钱伟长、林家翘一起以5门课超过350分的相同分数同时被录取(原本只有1个名额,后来经过叶企孙教授、饶毓泰教授的极力争取,三人被一同录取)。

郭永怀因此得以漂洋过海,去加拿大多伦多大学学习应用数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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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观察者网综合 | 责任编辑:孙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