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年前举报尤索夫晋丢官 前高庭法官冀政府还公道

《当今大马》2015年3月5日 傍晚5点35分

退休上诉庭法官沃拉(KC Vohrah)去年底发表文章,指摘前任联邦法院首席大法官尤索夫晋当年涉嫌滥权。此事在司法界激起层层涟漪,另一名前高庭法官跳出来,高呼终于有人间接地还他公道。

这名前高庭法官就是赛阿末依迪(Syed Ahmad Idid Syed Abdullah)。

他于1996年率先内部投诉尤索夫晋有不当行为,但之后却遭人陷害,而在压力下无奈辞职。

赛阿末依迪19年前给特定政府高官写匿名信,同时附上旅游照片,检举时任联邦法院首席大法官尤索夫晋行为不检,与资深律师林甘交往过密,甚至两家人结伴同游纽西兰。

尤索夫晋当时负责审理数宗由林甘担任代表律师的案件,因此两人的私下交往,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

不过,这份检举信却不知何故流传到特定政府部门,甚至最终在媒体曝光,掀起一次司法丑闻风波。另一边厢,赛阿末依迪却遭人施压,被迫辞职离开司法界。

沃拉经验并非个案

赛阿末依迪告诉《当今大马》,他很欣慰沃拉能撰文踢爆尤索夫当年涉嫌操纵司法,插手阿依摩立案的事件。他更相信,其他法官肯定也会有类似经验。

在文章中,沃拉表示,阿依摩立案理应交由商业高庭审理,但在干预下,最终却转至上诉及特别权力组高庭。值得一提的是,这宗诉讼的其中一方律师正是林甘。

对此,赛阿末依迪表示自己也遇过类似的问题。赛阿末依迪于1995至1996年之间担任吉隆坡商业高庭法官。

他犹记得,当时一宗涉及2.5亿令吉的官司原本交予他审理,但未及开审,尤索夫晋就把案件横加夺去。

赛阿末依迪讥讽道,“这宗案件转交予另一名法官,此人如今定居欧洲,肯定在那里享福了。”

检举内容遭人外泄

加入司法界前,赛阿末依迪(左图)曾任皇家关税局助理总监,之后负笈英国伦敦圣殿法学院攻读法律。他于1990年受委高庭法官之前,担任某家银行的法律总监。

不满当时司法界的种种腐败和不当行为,他在1996年毅然写信“吹哨”。

他回忆说,自己当时给多名政府高官写匿名检举信,揭露司法弊端,尤其尤索夫晋所涉及的丑闻,希望他们能够尽职,提高政府表现水平并捍卫国家廉正。

不幸的是,特定政府官员却把检举内容发放给媒体,还附上一封“简介函”(covering note)。

辞职或被扣的选择

“其目的在于陷害我。时任总检察长(即已故莫达阿都拉Mohtar Abdullah)或许爱看英文虚构小说,他当时形容这封信是‘黑函’(poison pen letter)。”

最终,赛阿末依迪被认定是检举人,而莫达阿都拉派人给他两条路走,即有尊严地辞职,或者接受内安法令扣留。

赛阿末依迪认为,莫达阿都拉当时更热衷于“杀掉”黑函作者,而不是调查尤索夫晋所面对的指控。

“他向媒体发言,仿佛要找人报复。”

惨遭媒体抹黑围剿

询及为何当时没有反击,赛阿末依迪回答,法官不应卷入政治纷争。

“我没有政党背景,因此没有任何的政治动机和需要。这些媒体加入战围,撰写各种攻击我的新闻。”

“一名记者甚至写说,我已经逃到伦敦。但事实是,我当时还在雪兰莪八打灵第21区吃着椰浆饭呢。”

“还有一名教授也藉机博宣传,写了一本研究黑函作者的书。因此,谎言的雪球愈滚愈大。但是刊印这些谎言的报纸,最终在销量上付出惨痛代价。”

有心脏病害怕坐牢

针对为何不兴讼自我捍卫时,赛阿末依迪表示,监禁的恫吓逼使他不得不就范。

“我在之前一年曾心脏病发,自然担心无法承受牢狱或者扣留的折磨。此外,我也没有钱请律师,更不敢寄望于‘可以金钱被收买的公义’。”

“你看到我的困境了吧?我祈祷,终学会谨慎既大勇。”

赛阿末依迪相信,时任首相马哈迪(右图)十分仰赖其身边的顾问,既然莫达阿都拉是当时的总检察长,马哈迪也别无他法,唯有相信莫达阿都拉的说词。

“我没有联络前总检察长或前总警长,他们都知道我的投诉未获调查。相反的,身为原告的我却被惩罚。”

“庆幸的是,我在政府、法庭与私人界还有一批真诚的朋友,他们给了我许多的帮助,我甚为感激。我当然希望他们能促使巫统为我平反,但我猜巫统太忙了(无暇理会我的事情)。”

遗憾丑闻未获深究

林甘于2007年更卷入所谓的“林甘短片”丑闻。公正党当时发布短片,指控林甘就是影片主角,其中他喝着红酒,跟前首席大法官阿末法鲁斯通电话,之后更向人炫耀自己的政商关系,同时抖出许多幕后操作高级法官擢升的内幕。

这次的司法风暴,导致政府于2008年设立皇家委员会彻查。最终,皇委会报告建议对付林甘(左图)、尤索夫晋、马哈迪等6人。但直至今天,政府依然未见有任何的行动。

赛阿末依迪讥讽道,“林甘皇委会调查后,他们应该‘挖,挖,挖’(korek, korek and korek)更多的真相。”

“挖,挖,挖”显然乃谐仿林甘在短片中的著名且搞笑对白——“对,对,对”(correct, correct, correct)。

就正邪斗争而言,赛阿末依迪或许是笑到最后的人,“吹哨”逾10年之后,林甘短片的浮现证明了他当初说言不假。许多人当时打电话或发短讯给他,恭贺他终于能一洗冤屈。

否认公开检举内容

无论如何,赛阿末依迪希望政府能够依循前联邦法院首席大法官沙烈阿巴斯等人的案例,还他一个公道。

沙烈阿巴斯(左图)等5名法官于1988年司法危机中遭马哈迪不公革职。首相阿都拉掌舵的国阵政府于2008年给予这些法官抚恤金,以抚慰他们的伤痛和损失。

赛阿末依迪表示,政府应该检视和补偿他所蒙受的冤屈。

他强调,自己虽然确实在1996年给政府高官写匿名检举信,但是他从来没有把相关内容公告天下。

“事实上,任何一名鉴证专家都可轻易发现,(发给媒体的)简介函和附属文件上的字体,以及所使用的纸张,都不可能出自我,而是来自一个不受我控制的政府部门。”

控诉遭不公平标签

赛阿末依迪也抗议当局草率地把他打为在野党同情者,只因为行动党前主席卡巴星在他宣布辞官时公开地赞美他,并在2006年重复相关美言。

他指出,一名前内阁部长曾经向他透露,政府已经把他标签为反对党支持者。

“我无法拿到任何的资助。这个国家怎么如此肤浅。”

尽管如此,赛阿末依迪欣慰今天的法官,尤其是司法委任委员会(JAC)所遴选的法官,素质、经验与资格兼备。

“这是挑选司法人员的关键。或许当中不乏年轻与不够成熟之辈,但只要他们继续积极学习,坚持诚实和公正不阿,我们的司法就能远远摆脱尤索夫晋的影响。”

辞职后生活仍活跃

离开法官生涯之后,赛阿末依迪没有停歇下来,多次走访圣殿法学院、大学母校、以及海牙国际法庭,同时研究菲律宾棉兰老岛的穆斯林问题。

他也大量撰文书写基本法,以及菲律宾政府与摩洛伊斯兰解放阵线(MILF)谈判的课题。

除了经常受邀到各项仲裁会议演讲外,赛阿末依迪也参与纽约与维也纳举行的联合国国际贸易法委员会(Uncitral)会议。

他2012年撰写一本题为“写判词:法庭与仲裁庭的实用指南”(Writing of Judgments: A practical Guide for Courts and Tribunals)的专书,发行至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