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峇冬加里大屠殺•“要英政府還公道”•3受害者家屬抵倫敦出席審訊
國內 2012-05-09 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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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告人羅亞財(左3)、張觀英(左4)及李亞英(左5)在英國律師約翰哈爾福(左)、大馬律師郭義民(左2)及弗魯士(右3)陪同下,在英國召開新聞發佈會。(圖:星洲日報) |
受害者羅亞財(左)和兩名目擊者後人張觀英和林亞英(中及右),在追討英軍屠殺烏魯音平民罪行工委會義務律師郭義民陪同下,到倫敦聽審。(圖:星洲日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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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報章The Independent刊載了林亞英(左)及羅阿彩的供詞。(圖:星洲日報) |
(英國‧倫敦8日訊)事發64年後,1948年峇冬加里大屠殺3名受害者的家屬終於抵達英國倫敦,出席要求英國高庭針對這個殘暴事件展開首次完整調查的聆審。
這三人是林亞英(76歲)、羅亞材(71歲)和張觀英(73歲),他們已經抵達倫敦出席法庭的審訊。
要求對聽證會被拒司法檢討
林亞英在接受英國《獨立報》的訪問時強調,他們不是為了索賠或要求起訴涉案的士兵,他們是要求針對英國政府在1970年拒絕舉行聽證會的決定做出司法檢討。
“我們要求一個由法官領導的聽證會,以調查此事件,及查證英國政府是否試圖掩蓋真相。”
“我希望英國政府可以給我一個公道。我要當局向我道歉。”
她要英國政府承認,她和許多人在英殖民時期遭到“冷血大屠殺”的逼害。
難忘父屍體滿身彈孔
事發當時林亞英只有11歲,她回憶說,她被趕出峇冬加里村莊,聽到英軍步鎗回聲響不停,直到一星期後,她和其母親才被允許回到原地替父親收屍,也忘不了父親滿身鎗孔的屍體。
她指當時蘇格蘭第二衛兵隊的16名衛兵,在離開峇冬加里橡膠園之前,屠殺了所有膠工,包括她的父親在內。
“即使現在回想起來,我還是很生氣,英軍沒有理由屠殺這些男人,我父親是無辜的,他被扣留,期間不能洗刷、挨餓,過後被鎗殺。我們在路途中聽到鎗聲,當時整個村莊也被燒毀。”
她補充,一個星期後,她們回去收屍時,屍首已經發臭腐爛還有蛆蟲。
“我找到父親的屍體,他的臉已經浮腫,肩膀中鎗,我希望英國政府可以給我一個公道。我要當局向我道歉。”
她說,就如她的證人羅亞材,案發時他的叔叔是第一個被殺害的人,至於張觀英(譯音,73歲),當他父親被殺害時,她只有9歲。
英堅持起訴者缺乏證據
這個司法檢討是英國國防部與外交部長期以來拒絕重新調查的焦點。英國政府堅持起訴者缺乏證據,來推翻官方的版本,但是對於林亞英而言,這種頑固是一種污辱。
該報指出,高院將在兩天的審訊中提出新證據。
外國與共和聯邦辦公室發言人說,這起事件已發生超過60年,案件充滿矛盾,而且所有證人都已過世。
在這種情況下,公共聽證會很難取得建議,以避免這類事件重演。
“這些死者家屬選擇通過法庭挑戰司法,不是一個很恰當的做法。”
(星洲日報)
林女士,我們都是受難者!
2012-05-10 09:55
64年前,正值英殖民期間發生在峇冬加里的大屠殺慘案日前在倫敦高庭開審,3位受難者家屬林亞英、羅亞材及張觀英在辯護律師郭義民、弗魯士的陪同下出庭聆審。林亞英女士在接受英國媒體訪問時表示,他們不是為了索賠或要求起訴涉案士兵,他們是要求針對英政府在1970年拒絕舉行聽證會的決定做出司法檢討;換言之,他們此次千里迢迢來到倫敦聆審,是要求英政府還他們一個公道。
1948年峇冬加里事件,對當時烏魯音的村民乃至全體生活於馬來亞的同胞來說,是一切悲苦災劫的象徵;也因此,有些受難者將這個事件視為英國政府與英殖民主子無可贖償的罪愆。林亞英既是事件受難者,自然不免有與其他受難者一樣的心情;甚至,可以想見,在事件前後,此一經歷深深隱藏在林女士內心的歲月中,林女士的心境中自然不免有與其他受難者一般的波瀾。但我們相信,英國法律服務委員會發放法律援助金,以支援受難者起訴英政府,到英國當局將數千份英屬殖民地文件解密,這段滄桑艱辛歷程,不會僅是一個機緣巧合而已;其間,也必然反映英國政權的反省,也許試圖努力彌償過去的錯誤,進而希望療傷止痛。
從這個角度來看,我們認為,英政府當年對於峇冬加里事件的發生當然應負最大責任,而事件的本質也當然是一樁遺憾久遠的政治錯咎;但是,我們也願十分誠懇地建議,大家除了追究這個事件的歷史過失外,也可以回到現實中看一看基本上由同一政權主導而與全民戮力共赴的抗日、反共到獨立的社會建設成就。或許,如今我們親眼目睹的這繁榮富足、自由民主一切,也是療傷止痛的最佳良劑。對此,林女士身世悲歡歷程,豈非正是一個可資參考的註腳?
平情而論,我們全體馬來西亞人民都可以說是峇冬加里事件的受難者。多少年來,這個事件猶如一個政治鬼魅,陰魂不散地在我們四周出沒無常,使得在這個社會中本應同舟一命的人們不能和衷共濟,我國政府的冷漠與殖民宗主國的刻意閃躲,峇冬加事件受難者的哀號聲猶如荒野的孤魂。因此,就這一層意義而言,我們豈非都與林女士一樣,也是峇冬加里事件的受難者?
然而,換個角度來看,峇冬加里事件的血淚經歷,也使政府與民眾省悟到以較佳的方式來經營我們的社會;而獨立後大馬社會在各方面有這麼可觀的成就,相信有很大的一般推動能量是來自此種痛定思痛的省悟,儘量避免殖民時期漠視人權的慘劇日後重演。林女士表示要英政府坦然面對,她和許多人在殖民時期遭到“冷血大屠殺”的逼害,其實她所要表達的正是要英政府嚴肅看待史實,並要求後者公開道歉。就這一層意義而論,我們豈不都自峇冬加里事件的劫難中因省悟而受益?
我們相信,也正是因為這種省悟,遂使得峇冬加里事件經過數年的迂迴曲折,最終得以在倫敦高庭審理。無論此次高庭判決為何,我們認為英政府都應出面為事件當時的錯咎道歉,非但絕無立場上的困難,反而能對當時在各殖民地犯下的滔天大罪,賦予一個使人性得以升華的義諦。
對於那些完全無辜而遭難者,我們應視為對國家的一種犧牲,是對當時英殖民腐敗政治的一種“死諫”。對於這些人,今日不論平反、道歉及賠償,都是理所應有的。現距離英殖民時代,只有六十多年,各個遭難死亡者,仍有相關的親屬留在人間,有關資料仍然保存完整,所以不論辦理登記或追查戶籍資料,仍有獲得確認的憑藉。可是時間再過20年或40年,當這些受難者的相關親屬死亡,或有關資料遺失,屆時想再來確認各個事件的正確人數,恐怕是難之又難了。而這些問題,也將永遠成為歷史的懸案。
我們所以特別重視英殖民時期在馬來亞等地的無辜受難者的確切數字及其死亡狀況,就因這關係到每個受難者個人的名譽、社會正義,及國家的立國之道。所以,既然英國當局已公開數千份殖民檔案資料,我國檔案局應主動清理這些事件,要是非分明,上帝的歸上帝,撒旦的歸撒旦,作徹底的清理,絕不能含混了事。多少就是多少,揭開全面真相,毋庸隱瞞,也毋庸猜測,也只有如此,才能徹底平息這些事件的後遺症。(星洲日報/社論)
鄭丁賢‧峇冬加里到波斯尼亞
2012-05-10 09:43
3位已經古稀之年的大馬華裔老人,遠赴倫敦,向英國人敘述一段歷史。
羅亞財、張觀英和林亞英,是64年前峇冬加里屠殺事件僅存的幾位證人。在這個年齡,在他們的同儕都已經離開人世的此刻,他們沒有放棄,不想讓歷史遺憾。
他們並不是要英國政府賠償,也不是要懲罰當年涉及的英軍。
他們只有簡單的要求,希望英國法院下令英國政府重新調查峇冬加里事件,讓真相可以見到天日。
是的,不求賠償,不要報復,只要真相。
難免有一些人置疑,得到真相又如何?追究下去又能得到甚麼?
我想起近來引起爭議的一部電影《血與蜜之地》(In the Land of Blood and Honey),安潔莉娜茱麗走下紅地毯,執起導演筒的第一部影片。
影片以90年代的波斯尼亞戰爭為背景。戰前,一個波斯尼亞穆斯林女子和一個塞爾維亞青年是情侶,戰爭爆發後,兩人因愛情而痴纏,也因族群身份而對立。
電影重現波斯尼亞戰爭的悲劇,5萬女人被強暴,10萬人喪命,100萬人流離失所,在這之中,受害者多數波斯尼亞穆斯林。
雖然戰爭結束20年,創傷和分歧依然存在。
影片在波斯尼亞穆斯林地區上映時,觀眾哀泣起立致意;在塞爾維亞人地區,影片卻不准上映,導演和演員還遭到死亡恐嚇。
大部份塞爾維亞人不承認在戰爭中集體強暴和殺害的行為,認為影片扭曲和誇大,傷害塞人的情感。
很多塞人更辯稱,上世紀的二次大戰,甚至是數百年前的奧圖曼帝國年代,穆斯林曾經屠殺塞人,塞人也曾經是受害者。
也有人指責安潔莉娜,認為她不應該重新挑起穆民和塞人的仇恨,在人家的傷口上灑鹽。
安潔的答覆是,她並不想要證明誰對誰錯,或死了多少人。她只想瞭解在那個時候,巴爾幹半島這個地方,發生了甚麼事?為何會發生?
而她實地做了很多研究,訪問很多人之後,她覺得受害者的創傷如此之深,恐怖的陰影揮之不去,歷史應該給他們一個交待。
從峇冬加里到波斯尼亞,背景差別很大,意義卻很接近。
歷史可以原諒,但不能忘記;逝去的生命應該獲得尊重,而不是荒草一堆掩埋了。
(星洲日報/馬荷加尼‧作者:鄭丁賢‧《星洲日報》副總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