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接连爆发族群争议 “围城心态”或激化对立


杨昌奕

马来社会对ICERD的担忧,可能引起一些别有用心人士有机可趁。(档案照:透视大马)
反对签署ICERD争议、双语路牌风波、辱骂啤酒推销员事件,近来一连串涉及“族群”这个敏感课题的事件不断爆发,激起我国各族间的紧张氛围,为何我国独立迄今,族群议题仍属不可挑起的敏感神经?

无独有偶的是,上述的连串事件,都是我国今年5月首次政权轮替、多名前朝高官显要,包括前正副首相被控后,于本月内逐一发生,无论在动机与时间点上,显然都与“政治操作”脱不了关系。

政治人物及时评员受《透视大马》访问时皆认为,无论幕后是否真的有黑手在操纵族群对立冲突,连串事件的既得利益者显而易见,就是身为反对党的巫统及伊斯兰党,透过扮演“马来人/伊斯兰捍卫者”的姿态,凝聚更多支持力量。

巫统与伊党之所以能借着“民族危机”呼风唤雨,受访者发现其中作祟的因素,正是自我国独立以来,前朝国阵所不断向马来民族灌输的“围城心态”(siege mentality)。

巫统当初是为了马来人的特权而创;伊斯兰则是捍卫伊斯兰教,ICERD课题是与这两个政党息息相关。(档案照:透视大马)
巫统当初是为了马来人的特权而创;伊斯兰则是捍卫伊斯兰教,ICERD课题是与这两个政党息息相关。(档案照:透视大马)

这种心态,指的是一种强烈的受迫害者心理和防御意识,倾向于认为自己被迫害和孤立,对他者缺乏信任,甚至认为周围的人都有“灭我之心”。

庆幸的是,政治人物及时评员也相信,经得起政权轮替这关考验的我国各族,已具备相当成熟与理性的思维,不会轻易受极端主义影响随声吠影,但若对立氛围长期持续,势必损害国家和谐。

在签署《消除一切形式种族歧视国际公约》(ICERD)争论上,希盟政府在受到反对党和巫裔群体的汹涌反对声浪下,已宣布不予签署

尽管首相马哈迪坚称,不签署ICERD是因为政府必须尊重民意,也未掌握修宪的支持门槛,并非因害怕失去马来人选票,但这样的说法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

黄业华
黄业华

“群议社”社员黄业华指出,签署ICERD争议背后,肯定有巫统和伊党在捞取政治资本,而马哈迪也放任两党煽动,以在内阁有更大谈判筹码。

“反对党及一些组织在外动员反对声浪,所引发的恐惧,有利马哈迪在内阁里压制其他盟党,以推行其土著政策,并巩固在希盟内人单势薄的土团党。”

他认为,除了辱骂啤酒推销员的Edi Rejang事件外,不管是ICERD还是双语路牌风波,都凸显出朝野政党,甚至皇权都在争夺马来民族内的话语权,希望成为族群内的“英雄”标志。

刘惟城
刘惟城

拉曼大学媒体系讲师刘惟诚则觉得,ICERD争议属于“政治操作”的气息浓厚,在朝的土团党也趁着反弹声浪“搭上反对的便车”。

“他们(土团党)不敢与马来民族主义与保守派系做出切割,免得有把柄落在巫统的手上。”

行动党彭亨州丹那拉打区州议员张玉刚直言,ICERD根本就是被无限放大和扭曲的议题。“显而易见,前正副首相纳吉与阿末扎希两人,在被定罪之前,会不择手段拼个鱼死网破,就算动摇整个社会他们也在所不惜。”

无论如何,他认为不签署ICERD的决定,对希盟内的任何一个政党而言,都属于挫败,即使是土团党也讨不了好处。

张玉刚透露,在过去两周内,马来社会因ICERD事件而引致“暗流汹涌”,没有几个团体敢冒着被巫统与伊党围攻的风险,呼吁政府签署ICERD,甚至连公正党主席安华缓颊的“暂搁论”,都被攻击得体无完肤。

“马来社会相信,签署ICERD就会动到联邦宪法第153条文(土著特权),所以他们愿意为了捍卫该特权,准备做任何事。”

他分析,尽管在第14届全国大选后遭受重创,但巫统仍为了翻身做出“垂死一击”。“就在上周,他们几乎动员了所有右翼光谱的团体,准备上街抗议。”

至于Edi Rejang事件的峰回路转,黄业华倾向于此乃“随机发生的事件”,但却也凸显出马来社会存在的“围城心态”,反映出该群体中普遍存在的不安全感,渴望受到政府保护。

“艾迪事件只是一个‘围城心态’的象征,是由种族政治所长期塑造出来的梦魇,让当政者操控马来社会的自由思想。巫统在朝时,透过掌控媒体及出版物,来牢控启蒙思想的传播,因为一旦马来社会的思想获得解放,就不再需要巫统所扮演的保护者角色。”

张玉刚
张玉刚

令张玉刚遗憾的是,我国华社仍看不透其中的症结,一味将马来社会标签为“偏激和不文明”。“马来人其实不是天性保守,他们的保守,是由于受到巫统思想控制的关系。”

“我认为,马来社会不能将疏解问题的责任,全交由精英阶层处理,而是必须要回到民间思考。否则社会大众,永远都没有办法建立一套民主的普世价值观。这就有赖于3方面的解放,即媒体自由、教育制度和公民社会。”

本身也因为在ICERD事件发言,而被警方传召的张玉刚,一针见血点出,族群间轻易擦枪走火,因为这是一个缺乏互信与保障的社会。

他建议,除了政府念兹在兹要搞好的经济,最重要的还是循序渐进的进行体制改革、司法改革,以及选举改革。

“将经济搞好,人民不会轻易动怒;将司法改好,小市民就感受到保障;做好选举改革,包括妥善选区划分及票票等值,政治就很难搞煽动,人民不会轻易被族群诉求绑架。”

那在连串涉及族群的事件发酵下,族群对立的氛围有无可能继续发酵,甚至酝酿出另一波种族冲突?张玉刚与刘惟城皆否定情况恶化的可能,惟也提醒必须慎防有心人继续炒作。

至于黄业华,他则认为以我国警方的能力,要侦办并缉捕煽动者绝非难事,关键在于是否行动而已。

“相较于有极端分子精心策划的513种族冲突,我觉得大马不会轻易再发生随机的冲突,社会已有健全的发展。”

刘惟诚亦认同,我国民众普遍拥有自律精神。“大马各族社会在短期内,是能够应付这种极端主义的,但事件不能升级,也不能长期闹下去,否则有心人必定会找到煽风点火的机会。”

“所以目前,各族必须确保继续自律,只要能够维持现有的自律,见怪不怪,其怪自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