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向升•
热辣的弗拉明戈舞、惊险刺激的奔牛节、毕加索的惊世画作……让西班牙饮誉国际，然而，最近，铺天盖地的腐败丑闻，却让西班牙蒙尘。
“驸马爷”涉贪600万欧元，王室蒙羞
“打倒王权！”、“打倒腐败！”、“他们说这是民主，但这不是！”……
2月23日，约300名抗议者在西班牙马略卡岛首府帕尔马一家法院附近高喊口号，几十名警员守卫严阵以待，防止局势失控。
人们批判的焦点，正是西班牙国王胡安•卡洛斯的女婿乌丹加林。当天，这位“驸马爷”乘车抵达这里，走下一段约30米长的斜坡，进入法院，出席法庭闭门听证会，接受腐败指控的问询。这是他第二次接受问询，第一次接受问询是在2011年。
法院外，有100多名架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但乌丹加林并没有回答他们的提问。
现年45岁的乌丹加林曾是职业手球运动员，1997年与西班牙公主克里斯蒂娜成婚，获“帕尔马公爵”封号。西班牙《世界报》报道，2004年至2006 年，乌丹加林主管慈善机构“诺斯基金会”，涉嫌利用个人关系，高价揽得地方政府合同，与合伙人托雷斯贪污约600万欧元公共资金。而这些资金本来用于举办 体育和旅游项目。
托雷斯此前承认，王室与这起丑闻有关，并称国王卡洛斯支持并密切关注乌丹加林的商业活动。但乌丹加林告诉法官，王室非但没有参与这起商业活动，还建议他脱离基金会。他后来遵从了王室建议。
西班牙王室也努力与乌丹加林“切割”。王室的官方网站上，已撤下了他的照片。这一年来，他还被禁止参加王室相关活动。今年2月，帕尔马政府也清除了写有“帕尔马公爵夫妇大道”的街名标识，重新命名这一街道。
路透社称，在经济低迷、全国失业率高达26%的当下，乌丹加林涉案一事损害了国王的形象。现年75岁的国王卡洛斯1975年11月登基，由于支持西班牙从 独裁体制向议会民主政治过渡，他在上世纪70年代成为西班牙最受欢迎的人。但去年，他因到非洲打猎而饱受批评，因为此行的费用相当于普通西班牙人几年的收 入。今年1月的民意调查结果显示，西班牙民众对君主制的支持率为54%，比2012年降低6个百分点，跌至“历史低点”。一些政治家还首次公开呼吁他放弃 王位，将王位移交给太子。
腐败丑闻冲击西班牙执政党
让西班牙民众义愤填膺的，不光是“驸马爷”涉贪这一件事。
西班牙国家法院近期一份报告惊爆，执政的人民党前财务主管路易斯•巴尔塞尼亚斯，数年前在瑞士银行的账户里积存了总额达2200万欧元（约合1.8亿元人民币）的“小金库”。
1月31日，西班牙《国家报》刊发了一些手写账目的图片，指认这些非官方账目来自人民党，登记内容为企业资助以及每年向一些政党高层人员支付“补贴”的情况。西班牙《世界报》则以人民党内部人士的谈话和账目复印件为证据，指责人民党高层涉嫌收受现金。
媒体连篇累牍的报道，将腐败丑闻大火引至首相拉霍伊身上：拉霍伊被控，过去11年间平均每年获得2.52万欧元。
见势不妙的拉霍伊2月2日紧急召集内阁会议，否认人民党私设“小金库”，并信誓旦旦地表示愿意公开财务记录，以示清白。但数千人还是到人民党总部外抗议示 威，呼吁拉霍伊下台。为平息这场抗议，拉霍伊公开了自己的退税申报情况。他是西班牙首位这样做的首相，他还呼吁对人民党的资金情况进行严格的内部调查。
不少民众已经被媒体披露的腐败激怒了。这些天，每当巴尔塞尼亚斯行走在马德里大街上，路人就纷纷对他指指戳戳，甚至朝他大喊：“信封！”民众深信，20年来，为人民党担任记账员和财务主管的巴尔塞尼亚斯，用信封装钱，贿赂人民党及其领导人。
曾担任议员的豪尔赫•特里亚斯•萨尼耶告诉美国《纽约时报》：“在西班牙，存在一个政党获得资金的不正当体系。这些政党都拿‘红包’，这一点尽人皆知。”
当地媒体还披露，西班牙政党与企业精英间的关系颇具“排他性”，两者沆瀣一气：在长达十年的房地产热中，政客从建筑商手中得到大笔贿赂，包括现金、手表、加勒比海度假游，以及生日宴会，政客则未经招标就将合同和开发权授予这些建筑商。
4年前，有人指控属于人民党的几位市长和其他一些地方政治家受贿，行贿方是以开发商弗朗西斯科•科雷亚为首的大财团，其目的是拿到非竞标合同。这导致巴尔塞尼亚斯当年辞去人民党财务主管的职务。
然而，西班牙法官并没有就此罢手。他们继续深挖这个案件。今年1月，法官发现，巴尔塞尼亚斯以多家空壳公司的名义，拥有多个瑞士银行账户。
巴尔塞尼亚斯否认这些秘密账户出于自己之手，但笔迹鉴定专家确认，开户签名正是他的笔迹。
据称，巴尔塞尼亚斯当年辞职离开人民党总部办公室时，带走了9箱文件。这些可能是机密的文件引发了无数猜测。一种合乎逻辑的猜测是：倘若巴尔塞尼亚斯被迫为全党范围的丑闻“背黑锅”，他可能会拉上几个人“垫背”。
批评者认为，拉霍伊4年前就知道本党党员的腐败问题，但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意深究。
对什么事都“无所谓”的西班牙民众彻底被激怒了
其实，西班牙民众当年似乎也无意深究腐败问题。从整体上看，西班牙人对很多不尽如人意的事情蛮看得开。最近20年，该国腐败案就一直没断过。
长期关注西班牙的英国广播公司（BBC）记者帕斯卡尔•哈特注意到，西班牙人的一个口头禅是：“就这么着吧。”比如，顾客说：“我点的是不裹面糊的鱿 鱼。”餐馆服务员会说：“噢，那就这么着吧”。一人说：“那些政客侵吞了数百万欧元的公款，你们的市政府破产了。”另一人颇“想得开”地回答：“算了，就 这么着吧。”
不过，过去几个月，爆出的大案要案实在太多了：“驸马爷”被控侵吞公款，执政党被控收红包，一位弗拉明戈舞明星被控曾为担任市长的丈夫洗钱，另一位市长被 控收受俄罗斯黑手党的献金。需要曝光的腐败丑闻太多，媒体人都忙不过来了，不得不把一些不大的腐败案连在一块儿，集中“打包”进行播报。
相比之下，由于政府实施财政紧缩政策，西班牙民众的日子过得苦哈哈（年轻人的失业率甚至达到56%）。因此，看到包括首相在内的高官“中饱私囊”，曾经“颇为淡定”的西班牙人再也“淡定”不下去了。他们满脸厌恶地痛骂：“可耻啊！”
拉霍伊2月20日表示，政府将继续深化税收、社会保障等方面的改革，并将致力于解决政治腐败。拉霍伊宣布，要大力打击高级领导人的腐败行为，将推行一系列针对腐败现象的法律改革，其中包括更严厉地监管各大政党的账户及其管理情况；促进所有议会团体间达成共同反腐协议等。
首相拉霍伊试图让投资者相信，该国无需依靠国际援助，就可走出经济危机。然而，对所有政党、所有政客都抱有怀疑态度的西班牙人，早已听不进政府提出的愿景了。
最近，全国各地的抗议活动此起彼伏。2月23日，多个城市爆发抗议活动，有数万人走上街头，抗议紧缩措施、公共服务私有化以及政治腐败。西班牙一电视台记 者在大街上采访，问老百姓觉得应怎么才能有效打击腐败，一位中年妇女毫不含糊地说：“听说过法国大革命吧？听说过断头台吧？用这类惩罚可能会奏效。”
（《环球视野globalview.cn》第537期，摘自2013年2月28日《青年参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