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整风运动：党的建设的伟大工程

•李东朗•

延安时期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在全国蓬勃发展、不断从胜利走向更大胜利的历史转折时期，也是党在组织建设上取得巨大成就、成为对中国和世界产 生重大影响的大党的时期。延安整风对这一时期党的建设产生了巨大的作用，它促进了党的成熟与发展，完成了党的建设“伟大工程”的目标，从而使中国共产党发 生了历史性的飞跃。

在战火纷飞的抗战时期，毛泽东为什么要集中力量进行全党整风呢？实际上，毛泽东发动延安整风运动，是从夺取中国革命胜利的战略高度，为彻底清除党内存在的教条主义，而实行的重大举措。

土地革命时期的教条主义导致的“左”倾错误，使革命遭受严重的失败。对此，毛泽东有刻骨铭心的记忆。1936年，他明确指出：苏维埃运动后期的主观主义推 行的结果是丧失了除陕甘宁边区以外的一切革命根据地，使红军由30万人降到了几万人，使中国共产党由30万党员降到了几万党员，而在国民党区域的党组织几 乎全部丧失。总之，是受了一次极大的历史性的惩罚。因此，他在领导全党复兴革命、进行抗日战争的同时，花费很大的精力清除教条主义对党的影响。

一是进行了大量的理论工作。

他在《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策略》中总结党进行政治斗争的经验，指出“左”倾错误的思想根源是认为“圣经上载了的才是对的”的教条主义和主张革命的力量要 纯粹又纯粹、革命的道路要笔直又笔直的形而上学思想。在《中国革命的战略问题》中提出“如何研究战争”的问题，并从研究战争的方法论的角度，强调研究战争 “应该着眼其特点和着眼其发展，反对战争问题上的机械论”。在《实践论》、《矛盾论》中，从哲学的高度阐述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以扫清党内教条主 义为主要目标，对中国革命的基本经验进行了系统的哲学总结。《论持久战》、《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新民主主义论》等一系列著作，无不贯穿了批判教条 主义、阐明马克思主义与中国革命实际相结合的思想。

二是向全党提出“使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具体化”的战略任务。

他在党的六届六中全会上强调指出：“马克思主义必须和我国的具体特点相结合并通过一定的民族形式才能实现。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伟大力量,就在于它是和各个国 家具体的革命实践相联系的。对于中国共产党说来,就是要学会把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应用于中国的具体的环境……离开中国特点来谈马克思主义，只是抽象的空 洞的马克思主义。因此，使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具体化，使之在其每一表现中带着必须有的中国的特性，即是说，按照中国的特点去应用它，成为全党亟待了解并亟须 解决的问题。”他还指出：“在这个问题上，我们队伍中存在着一些严重的错误，是应该认真地克服的。”为此，中共中央成立干部教育部，在全党开展学习运动， 加大干部培养力度，大力加强党的思想建设，努力在全党树立把马列主义与中国实际相结合、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

但在几年后，毛泽东发觉这些努力没有取得成效，粗枝大叶、不求甚解、自以为是、主观主义、形式主义的作风，仍然在党内严重地存在着。党内依然存在着“言必 称希腊”、不注重马克思列宁主义应用的“极坏的作风”。1941年1月发生的皖南事变，使新四军遭受惨重损失。而就党内原因而言，毛泽东认为：其根本原因 是“有同志没有把普遍真理的马列主义与中国革命的具体实际联系起来”，“没有了解中国革命的实际，没有了解经过十年反共的蒋介石”。（《毛泽东传》 （1893—1949）下，中央文献出版社1996年8月版，第627页）他由此加深了对土地革命战争后期的“左”倾错误和抗战初期右倾错误的认识，指 出，“左”和右看似两个极端，实际“两极相通”，都根源于一个思想方法，即不了解中国具体实际或不能揭示中国革命的客观规律的主观主义。

鉴于教条主义的严重危害和严重存在的状况，毛泽东把反对教条主义的斗争，提高到关系中国革命的成败的战略高度，视为党必须迫切解决的关键性问题。他一再强 调：主观主义，要亡党亡国亡头，拿了律己，则害了自己；拿了教人，则害了别人；拿了指导革命，则害了革命。总之，这种反科学、反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主观主义 的方法，是共产党的大敌，是工人阶级的大敌，是人民的大敌，是民族的大敌，是党性不纯的一种表现。只有打倒了主观主义，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真理才会抬头，党 性才会巩固，革命才会胜利。“马克思列宁主义之箭，必须用了去射中国革命之的。这个问题不讲明白，我们党的理论水平永远不会提高，中国革命也永远不会胜 利。”

同时，毛泽东认为教条主义是个顽症，必须有一个全党的大举措才能消除之：凡此主观主义与宗派主义的思想与行动，如不来一个彻底的认真的深刻的斗争，便不能 加以克服，便不能争取革命的胜利。而要进行斗争，加以克服，非有一个全党的动员是不会有多大效力的。可见，教条主义在历史上的深痛教训，特别是在现实中的 严重危害，是毛泽东发动延安整风运动的基本原因。

从1941年9月中央领导层整风开始，到1945年党的六届七中全会原则通过《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而结束，延安整风历时数年，遍及全党，其在党的建设方面成效十分显著。

第一，全党实现思想大解放。

由于共产国际强调的高度集中和绝对服从的领导体制，由于“左”倾路线长期的强力推行，特别是第三次“左”倾残酷斗争、无情打击的宗派主义、惩办主义做法， 党内形成了把马克思主义教条化、把共产国际决议和苏联经验神圣化的生搬硬套的浓厚风气，严重地禁锢了人们的思想和活动。延安整风运动通过回顾和总结党的历 史，通过正反两方面的对比，痛批教条主义，打破了党内对苏联经验和对共产国际的迷信，打破了党内存在的“唯书”、“唯上”的思维模式，把全党从教条主义的 束缚中解放出来。周恩来曾就此指出：党内思想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解放。思想解放使广大干部和群众的创造性、能动性和积极性得到充分发挥，党内民主由此发 展，革命事业生机盎然。

第二，端正了党的思想路线，在全党特别是党的高中级干部中倡导了理论联系实际、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

毛泽东在发动延安整风时强调：反对主观主义以整顿学风，是“第一个重要的问题”。所谓学风，就是领导机关、全体干部、全体党员的思想方法问题，是我们对待 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态度问题，是全党同志的各种工作态度问题。也就是说，打破主观主义的束缚，在全党确立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是延安整风的第一个目标和最主 要的目的。整风运动有破有立，又破又立，在破除教条主义者“圣经上载了的才是对的”的教条主义思维后，强劲地在全党弘扬了理论联系实际、马列主义与中国实 际相结合的思想和风气。参加过延安整风的薄一波回忆说：“在延安的学习体会最深的，还是毛主席关于实事求是的论述……几十年来它一直成为指导我们工作的极 其重要的原则。”柯华回忆说：“特别是在1942年的整风运动中，我们的思想、作风得到更进一步的提高、改造和升华。毛泽东同志在这次运动中发表的《整顿 党的作风》一文中强调‘要发展马克思列宁主义实事求是的精神’，以及他一贯强调的‘要理论联系实际’，强调 ‘调查研究’，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等等，对我们一生的影响是极为深刻的。”许多老同志都有类似的回忆，这充分说明了延安整风的影响和功效。

第三，全党在毛泽东思想的基础上达到了空前的团结和统一。

延安整风是中国共产党一次严肃认真的自我批判和自我教育运动，通过整风，对党的历史上一些影响党发展的重大问题做了实事求是的结论，使全党在党的历史问题 上达成了普遍的共识；清理和解决了党的历史上的积案，解决了党内的冤假错案；对于犯过错误的同志，遵循“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针，开展积极的思想斗 争，使他们真正认识错误，然后争取和团结他们一起工作，从而极大地增强了广大党员对党的向心力和同志之间的团结，在最大范围内实现了党的团结与巩固。

延安整风运动在使全党明确必须把马克思列宁主义与中国革命的实践相结合的同时，也使全党认识了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 议》指出：“毛泽东同志代表中国无产阶级和中国人民，将人类最高智慧——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科学理论，创造性应用于中国这样的以农民为主要群众、以反帝反封 建为直接任务而又地广人众、情况极复杂、斗争极困难的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大国，光辉地发展了列宁、斯大林关于殖民地半殖民地问题的学说和斯大林关于中国革命 的学说。”“毛泽东同志所代表的我们党和全国人民的奋斗方向是完全正确的。”毛泽东所代表的方向、毛泽东所代表的思想，实际就是毛泽东一贯坚持和积极倡导 的把马克思列宁主义与中国实际相结合的思想路线和由此路线而产生的毛泽东思想的科学体系。

毛泽东思想是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在中国革命斗争的实践中不断探索和创新而形成的，全党对它的历史地位的认识则是通过延安整风而达到的。从此，毛泽东思想成为党在中国革命艰难曲折的道路上团结奋斗的重要思想基础，成为凝聚全党意志的重要精神支柱。

第四，延安整风创造了解决党内矛盾的正确方法。

整风运动用相对集中的时间，采用学习、对照、检查、批评与自我批评的办法，解决党内的矛盾。在这个过程中，坚持了“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针，即从团结 的愿望出发，经过批评和斗争，在新的基础上达到新的团结，使党通过思想上的一致，达到政治上和组织上的团结。这一方针是根据党内矛盾的性质，总结王明 “左”倾领导人实行“残酷斗争，无情打击”的经验教训后提出的。实践证明，这个方针是党内斗争唯一正确的方针。

延安整风运动用历史决议的形式总结历史经验，也是一个创举。《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是延安整风的重要成果，它经过任弼时、胡乔木、张闻天和毛泽东等多 次修改，经高级干部直至中央委员会全体会议多次讨论而形成。集中集体的智慧用历史决议的形式总结历史经验，在整个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延安整风运用整风的形式来解决党内矛盾的方法，符合中国国情和中国共产党党情，有别于苏联共产党“清党”的做法，在当时是一个崭新的创造，是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党的建设的一大创举。

“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普遍真理一经和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就使中国革命的面目为之一新。”这是毛泽东在酝酿发动整风运动时的期望，整风运动证明了毛泽东的这个预测。

延安整风使广大干部和党员阅读了大量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书籍，比较透彻地学习了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许多理论，初步地但又是真正地学习到了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立 场、观点和方法，明确并掌握了把马克思列宁主义与中国实际相结合的基本方法，实际上是提高了他们进行中国革命和后来的社会主义建设的能力。同时，深化了全 党对毛泽东的新民主主义理论的认识，深化了对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和策略的认识，并使之成为开展工作的政治、思想依据。因此，毛泽东后来评论说：对于当时 的民主革命应当怎么办，党的总路线和各项具体政策应当怎么定，这些问题，都是在那个时期，特别是在延安整风以后，才得到完全解决的。

延安整风使广大党员的党性得到很大的提高。延安整风中的一个最重要的内容就是用干部的四条标准来检查自己。四条标准是：忠诚于党，联系群众，有独立工作能力，服从纪律。每个干部要在自我检查中肯定正确的方面，批判不正确的方面，分析根源，提出改进办法。结果提高了党性，而党性的提高就使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和干部的骨干作用得到充分的发挥，党的先进性得到充分的发挥。

全党思想的高度统一和空前的团结，党性的空前提高，凝聚了全党的智慧和力量，形成了巨大的合力，成为战胜敌人、战胜困难的巨大力量，使党的路线、方针和决策落到了实处。正确的决策变成了全党的自觉的行动，因此推进了革命，取得了辉煌的胜利。

对于延安整风对中国共产党的巨大作用，中国共产党的敌人蒋介石也看到了。1947年9月14日，蒋介石在国民党六届四中全会暨党团联席会 议上说：现在共产党力量增强，“大半是由于他这个整风运动而发生的”。整风运动使中共养成了“科学的精神和科学的办事方法”，并“运用于组织、宣传、训练 与作战”，“逐渐打破其过去空疏迂阔的形式主义，使一般干部养成了注重客观，实事求是的精神”，这可以说是共产党训练“最大的成功”。他公开向国民党高级 干部提出了研究延安整风运动以改造国民党的任务。这个出自当时的敌人之口的评价，应该是正确评判延安整风作用的一个注脚。

有论者以个人崇拜成为毛泽东晚年犯错误的一个重要原因而责难延安整风，甚至否定延安整风，这是不正确的。延安整风和毛泽东思想对中国共产党和中国革命的巨 大作用，已经为历史所证明，是谁都不能否认的。也就是说，对于中国共产党和中国革命而言，延安整风和延安整风树立毛泽东思想的指导地位是必要的、正确的， 是适合历史发展需要的，其积极作用和历史功绩是巨大的，不容否定的。随之出现的个人崇拜的萌芽在当时并没有产生多少影响。新中国成立后出现的个人崇拜及其 消极影响，就其思想根源而言，实际上是没有与时俱进地对待革命胜利后的新形势和新问题，没有随着时势和任务的变化、没有随着党情和国情的变化而加强党的建 设，归根结底是没有坚持延安整风倡导和强调的实事求是原则。

任何举措总是包含积极因素和消极因素两个方面的，评判它，只能从它在当时的主要作用和具体作用去衡量。如果它在当时是适应形势的，积极作用是主要的，则它就是正确的。评价延安整风，理应也是如此。

（《环球视野globalview.cn》第527期，摘自2011年第6期《中国党政干部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