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媒：欧洲民主国家陷入公投陷阱

法国《回声报》11月25日发表题为《欧洲民主国家陷入了公投陷阱》的署名文章，该报国际部副主任卡特琳·沙蒂纽在文章中称，人民万岁！近几个月来，全民公投在欧洲几乎是遍地开花。英国公投决定是否退出欧盟；匈牙利是针对难民配额；荷兰则是抉择一个欧盟协定；意大利总理伦齐孤注一掷，要在12月4日就修宪进行公投。

文章称，在法国，中右翼第一轮选举中胜出的前总理菲永，2015年曾五次建议公投。极右翼并非鼓吹直接民主的唯一派别。左派的马克龙希望民众能够支持对欧盟进行大规模重建。征求民意似乎成了拯救幻想的灵丹妙药，也似乎是解决西方国家民主危机的神奇药方。

乍一看，公投具有很大的魅力。如果到处是疑虑和不确定性，人们又希望发出自己的声音，还有什么办法比把话语权交给民众更好呢？

让民众更多参与国家大事，是建立政府与民众对话的良方。积极参加2017年法国总统大选的马克龙常说：“小团体决策的方法已然用尽。舆论希望自己能够引导公共决策的方向。”

文章称，然而在现实中，这种诉诸大众的办法通常会给发起者带来灾难。即便是匈牙利崇尚民族主义的领导人欧尔班·维克托也失败了（投票者太少导致公投无效——本网注），他向民众推出了民粹主义，要求他们拒绝欧盟关于强制性分摊难民的决定。

公投这一工具很难掌控而且充满陷阱，它适合决定某一地区或本国问题的抉择，但在更为复杂的问题上却注定会失败。更何况，政治游戏在不断走向复杂化。谁能对极其复杂的贸易协定合理给出意见呢？总是会有很多民众因为对某一点不满意就对整个协定表示反对。贸易协定是28个国家一致签署的，公投是让整个欧盟冒瘫痪的风险，甚至是对欧盟民主机制的否定。

全民公投还有一个缺陷：它会让社会分裂。在英国脱欧问题上已看得很清楚。除了让欧盟陷入一场严重的存在危机，脱欧公投也让英国年轻人和老人、城市居民和乡村人口之间产生了深刻的、持久的裂痕，简而言之就是全球化的受益者和受害者分别站队了。更为糟糕的是，它可能会导致苏格兰寻求独立。

文章称，在一些没有公投文化的国度，公投无疑会导致很不健康的政治环境。法国巴黎政治学院助理研究员蒂埃里·肖邦分析说：“论战会迅速变得很蛊惑人心，对政治的兴趣会突然爆发，但民粹主义浮夸辞藻的影响力会逐渐下降并把舆论引向更低层次的问题上。”

更深层的问题是，否决机制会开始流行，论战会不可避免地导致肖邦所谓的“反对群体”的诞生。而且，社会碰到危机时，大众会更容易联起手来惩罚本国的领导人。肖邦说：“这是一种质疑的逻辑，却很少有趋同的逻辑。人们很少只回答问题；人们首先会对提问题的人作出判断，而且会在某种背景下作出回应。然而，几乎没有例外，政治领导人几乎都不太受民众支持，我们（欧盟）许多国家都陷入了危机。”

哲学家安德烈·孔泰-斯蓬维尔援引斯宾诺莎的说法称这是“悲观情结”：“社会越糟糕，人们就越容易愤怒、越有欲望，这些情绪会取代宽容、爱和精神力量等正面的东西。”公投时，感觉自己很无力的情绪就会被表达出来。在这种情况下，领导人们对公投结果的期望最终会落空也就不足为奇了。

文章称，如果民众决定脱离“政治联盟”、关闭边界或恢复死刑，是否就应该去实行呢？孔泰-斯蓬维尔说：“人民至高无上，这没错，但是这并不等于说人民总是对的、其选择也都应该被认可。政治家有责任让民众擦亮眼睛，在他们情绪高涨时体现冷静、理智和从容。”这可能就是弱点所在。在民众教育水平大幅提升的情况下，对领导人的信任已随着腐败、特权、经济丑闻和无能而减弱。肖邦认为：“民众的代表们要恢复声望，需要在能力、效率和模范性等方面满足期待。”如果使用不当、让社会分裂并且带来危险，公投这一工具就永远无法替代高质量代议制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