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华资讯》2016年9月11日
作者：孙和声
多元种族、民族、宗教国家，应如何处理其族际与教际关係，向来是个棘手的难题。不同国家也常因国情不同或在不同的歷史阶段，採用过不同的方法，其成果也各异。
在北美，美国与加拿大对其人数本不多的原住民，多採用保留地政策，也就是划出一定的地段让原住民可在这特定地段中，过其聚族而居的生活，以免被同化 或消失于主流社会中。也有人认为，保留地政策是种封闭型多元文化主义，而非开放型多元文化主义。封闭型多元文化主义著重固守，而开放型则注重自愿选择，为 个体提供多元的选择机会。
在各民族拥有其歷史的世居地带的多元民族社会，则流行民族联邦制或民族自治区制，如瑞士、印度、俄罗斯，走的是按族或按语文划邦的民族联邦制。这类国家，各世居民族在其世居区享有语文、文化、教育等自主自治权。
语系分治效果佳
在瑞士，这政策已走了上百年，成果颇佳，是个典型的成功典范。这个主要由德语系、法语系与意大利语系组成，並 按语系分治的民族联邦，是人均收入排在全球前几名的发达和谐国。大语族不会以大压小，小语族也感到安心，彼此相互信任，確是难能可贵。印度则在独立后，曾 试图走大兴都语（Hindi）路线，特別是在1960年代提出的三语方案，即各语群得兼学英语、兴都语与本族本区语；只是，非兴都语群认为，这是种兴都语 帝国主义，企图最终消灭其他语文，终而引起大规模暴力抗议，逼使中央政府收回大兴都语政策，今天印度採用双种官方用语，各传统语群邦，均以其邦语为行政用 语。易言之，印度与瑞士一样，是个民族语文联邦制国家。
在加拿大，基本上也是走民族语文邦政策，如在魁北克省，法语是该省的行政用语，在中央则是英语与法语並重。在这些国家，语文是维护民族认同的终极標誌，也是最突出的认同对象。
在一些走单一制的国家如中国，虽非民族联邦，却走民族自治区制。这种政策思路，最早受1920年代列寧（Lenin）所影响。列寧是个很注重民族关 係，也有意借用民族解族运动，来反殖民与反帝国主义。列寧甚至允许各加盟邦享有退出联邦的权利；只是，歷经1991年的解体后，今天的俄罗斯联邦，已不提 这项退出权利。今天，中国有五个民族自治区与几十个自治州、自治县等。
权力分享制引纷爭
在拥有世居民族的地区，故可走民族联邦或民族自治区路线；只是，在多元族群混居的国家或地区，则不易採用这模式，而得另谋出路，其中一个方法是权力 分享型协同体制（Consociationalism）或协同民主（Consociational Democracy），这是种反简单多数决（Anti-Majoritarian）的治理模式。许多欧洲国家如奥地利、荷兰、比利时均用过这模式；它是种 民族大联盟模式，且允许少数民族享有否决权与超额代表（Overrepresentation）的注重安全而非效率的治理模式。不同国家，具体情况不尽相 同。
黎巴嫩与塞浦路斯，及1957-1969年时期的大马，也是走这治理方式；在黎巴嫩，分权的特点是总统由基督教徒担任，总理由逊尼派穆斯林担任，而 议长则由什叶穆斯林担任。议员的组合，按各族的人口比例分配。这里的关键是人口比例。若人口比例起变化，或是有外来民族大量涌入，就会打破均衡，进而引发 爭议，甚至內战。黎巴嫩在1975-1990年，因有大量巴勒斯坦人涌入，而引发內战。
在大马，按独立初期的上层精英的默契，马来人与华人应个別在不同的领域享有不同的优势，如马来人主导政治，华人主导经济，只是在1969年后，马来 人已经从政治优势进入经济领域，而华人则虽失去经济优势，可又在政治上没有取得进展，反而是不进反退的现象，进而使权力分享失效。显见，权力分享模式內含 颇多变数。
在权力不均的多元社会，还有一种扶弱政策模式。美国自1960年代始，曾大力採用这模式，只是，1980年代后，这个偏向扶持弱势黑人的政策，也渐 失去有效性。在印度，这种扶持弱势的政策则日趋壮大，越演越烈。大马自1971年的新经济政策，也是这种扶弱政策的加强版，即在马来人享有特殊地位的基础 上更进一步扩大其適用范围。
同化少数者入主流
理论上，这类扶弱政策应有其时限，也就是应只能实施一段特定时期，只是，政策一旦出台，便有人成了既得利益者，这些既得利益者总会尽力要求政策永续 下去，甚而扩大適用范围，这是印度与大马的实况。在美国，因为黑人並非掌权者，且黑人虽在法律上与白人享有政治与公民的平等权利，可在生活层面，则在社会 经济层面，旧態依然受到歧视，这就使得这政策不易固化。其实，由于1970年代后，美国更强调多样性，以至于其他少数民族，也分薄了黑人的单一代表性。
在少数民族人口太少与太过分散的国家，一体化（Integration）是较常见的手段，所谓一体化也可以含有同化的含义。这种政策盛行于1970 年代之前。一体化可以指，把少数民族同化入主体民族中，也可指主流化，也就是把少数民族也纳入国家的主流社会政治活动中。这类政策也流行于南美洲多数国 家，如墨西哥。惟在族际或教际通婚一般化的国家，如巴西则易出现新生族群如Mestizo，进而淡化种族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