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上空的大国旗帜

综合 · 2015-10-04 · 来源:世界军事2015.17

中东各国独立运动的艰难是今天中东动荡的原因之一。中东独立运动有很多无奈存在,其中之一就是大国在中东的角力竞逐。事实上,正是在大国力量的干预下,中东才形成了今日的格局。同样,今日的大国力量仍然在左右着中东的走向。没有大国干预,就没有今日中东。梳理中东上空的大国旗帜,才能看清今日中东之乱的政治脉络。

中东各国独立运动的艰难是今天中东动荡的原因之一。中东独立运动有很多无奈存在,其中之一就是大国在中东的角力竞逐。事实上,正是在大国力量的干预下,中东才形成了今日的格局。同样,今日的大国力量仍然在左右着中东的走向。没有大国干预,就没有今日中东。梳理中东上空的大国旗帜,才能看清今日中东之乱的政治脉络。

帝国被瓜分

大国对中东的干预最开始是占领和殖民。18世纪开始,欧洲资本主义国家开始着手瓜分中东,蚕食奥斯曼帝国的庞大遗产。1740年,法国与奥斯曼帝国签订治外法权条约,规定法国人有权在帝国境内的任何地方旅行和经商。此后,英国、荷兰和美国也先后与帝国缔结了类似的条约,使得奥斯曼帝国成为欧洲商品的倾销市场和原材料的廉价产地。1853年俄土战争后,奥斯曼土耳其完全沦为半殖民地。英、法两国趁机巩固在此地的势力,政治上主导土耳其按它们的意图实现改革,经济上加大了对土耳其的财权控制。1881年,英法等国甚至迫使土耳其同意成立由英、法、德、意、匈代表组成的“奥斯曼国债管理处”,通过此机构控制土耳其的税收和烟草、食盐专卖权。

奥斯曼沦为半殖民地后,广大的北非地区成了法国殖民者的囊中之物。1830年,法国人登上了阿尔及利亚海岸,仅仅18年后,他们便宣布阿尔及利亚成为法国领土的一部分。巩固了在阿尔及利亚的殖民统治后,法国又占领了东面的突尼斯,并于1881年宣布其为自己的“保护国”。地理位置的重要,让埃及成为法国人更为垂涎的国家,早在拿破仑时期法国人就占领了亚历山大港。英国作为老牌殖民地国家,自然不会坐视法国将埃及收入麾下。埃及人民开始反法斗争后,英国以帮助奥斯曼之名,派遣舰队在阿布吉尔湾消灭了大部分法国舰队。此后,奥斯曼与英国、俄国结成同盟,逐一击破了法国军队。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拿破仑的法军撤离埃及后,英国殖民者趁机占领了埃及沿海的一些城市,试图代替法国控制埃及。虽然埃及人民抵抗殖民的运动一度迫使英国撤出埃及,但实力终究难以与之匹敌。在此期间,围绕着苏伊士运河的开凿权,英法两国也展开过胶着的角力,直至英军逐渐占上风,于1882年武力占领埃及,并在1914年一战之初宣布埃及为英国的“保护国”。除了英、法两国的分割外,西班牙、意大利等西欧国家也纷纷试图渗入北非。在西亚地区,英国于1820年至1830年前后占领阿拉伯半岛的阿曼和亚丁,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逐渐将波斯湾沿岸地区据为已有。北部的叙利亚和黎巴嫩距离奥斯曼政治中心伊斯坦布尔不远,逐渐被列强通过通商特惠条约、治外法权和基督教徒保护等名义渗透。19世纪末,法国掌握了叙利亚和黎巴嫩的控制权。

就这样,20世纪初,欧洲殖民者已经将奥斯曼帝国的属地瓜分完毕。随着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展开,中东地区的传统控制者奥斯曼帝国彻底崩溃。阿拉伯的命运被牢牢地掌控在西方列强手中。

不许民族独立

第一次世界大战初期,无论是同盟国或是协约国,都没有想到奥斯曼会加入战争。然而在青年土耳其党人的操纵下,奥斯曼加入了同盟国集团。站错了队的奥斯曼帝国被人为地加快了衰退的速度,有趣的是,战争开始后,伊斯兰兴盛时代未能催生出的阿拉伯民族情感,却在外界的压力下被激发出来。但这种情感无论多么强烈,没有实力,最终都还要仰仗大国的鼻息。

提起一战的阿拉伯民族运动,不得不提的是“阿拉伯的劳伦斯”。劳伦斯是一位毕业于牛津大学历史系的英国人,因对中世纪军事建筑感兴趣,他沿着十字军东征的路线进入叙利亚和巴勒斯坦进行实地考察,考察后所作的毕业论文使他在这一领域小有名气。一战开始后,同盟国集团的奥斯曼与英国在地中海东部和西奈、苏伊士运河一带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劳伦斯便被派往中东开展在军事情报部门的文职工作。1915年后,协约国在达达尼尔海峡遭遇了军事上的惨败,一度在战局中处于下风,劳伦斯前期的积累终于派上用场。1916年10月,他渡过红海来到阿拉伯半岛,煽动远在奥斯曼治下的阿拉伯人起义,并承诺若协约国获得胜利则在战后给予阿拉伯人独立的地位。在劳伦斯的指挥下,原本一盘散沙的阿拉伯军队有力地破坏了土耳其的交通运输线,神出鬼没地开展了游击战,牵制住土军力量。1918年,阿拉伯起义军和英军一起占领了大马士革,取得了中东战场的决定性胜利。

但战后的阿拉伯没有得到被许诺的独立。大战刚刚结束,英、法、美等战胜国就迫不及待地开始重新划分势力范围,确立“世界新秩序”。战胜的协约国集团分别与德国、奥地利、匈牙利、保加利亚和土耳其签订了一系列条约,构建起凡尔赛体系。这个体系中最后签订的便是与土耳其订立的《色佛尔条约》。依据这个条约规定,原奥斯曼帝国的巴勒斯坦和伊拉克划为英国委任统治地,叙利亚和黎巴嫩划为法国委任统治地。条约划分了中东地区的利益新格局:英国控制了北非的埃及、苏丹,西亚的波斯湾沿岸国家,地中海的塞浦路斯和中亚的阿富汗等地:法国控制了叙利亚、黎巴嫩,以及北非的阿尔及利亚、摩洛哥和突尼斯:意大利控制了利比亚:西班牙控制着摩洛哥的部分地区:美国虽然没有在此地有直接的占领地,但却取得了海湾地区的石油租让权。一战的结束完全粉碎了阿拉伯人求得民族独立的美梦,他们像参战的半殖民地中国一样受到了协约国的欺骗。

以色列的“胜利”

第二次世界大战给中东地区带来了历史性的变化。大战期间,中东因其地理位置获得了重要的战略地位,中东地区在反法西斯的同时,也获得了民族独立的契机。1943年和1946年,黎巴嫩、叙利亚先后摆脱法国的殖民统治,率先建立了民族国家。二战后,英法两国实力严重衰退,原来受其控制的殖民地国家也纷纷寻求民族解放。1952年,埃及七月革命推翻了君主政体,建立了埃及共和国。已经独立的叙利亚紧随其后,恢复了民主制政体。不久之后,伊拉克革命将受英国殖民者扶植的统治者送上断头台,建立起独立自主的伊拉克共和国。也门、阿尔及利亚、利比亚、摩洛哥、突尼斯、苏丹、阿曼、塞浦路斯,接二连三的民族解放运动构成了二战后的中东主旋律,谱写了波澜壮阔的时代之歌。上世纪60年代后,英国以和平方式移交了海湾国家的政权,使这些国家成为中东地区最后获得独立的几个国家。至此,中东地区的现代民族国家体系正式形成。但这并不是说,大国就此罢手,让中东人处理中东的事务。很快,历史的吊诡又一次降临在这个纷繁复杂的地区。大国再次出手。

19世纪中期开始,欧洲反犹主义在俄国、法国又一次抬头,四散的犹太人对复国的渴望重新燃起。一战时期,英国政府发表《贝尔福宣言》,公开支持犹太民族建立家园。经历了二战中希特勒对犹太民族惨绝人寰的迫害,犹太复国主义迅速发展,并得到了美国的支持。1947年11月29日,联合国大会通过关于巴勒斯坦将来治理的决议,规定英国委任统治结束后,立即成立阿拉伯国和犹太国,并将耶路撒冷归于联合国直接管理。看似合理的分治方案实际上在领土上偏袒了犹太人,直接引发了第一次中东战争——1948年5月14日以色列国宣告成立。第二天凌晨,阿拉伯联军便开进了巴勒斯坦。

第一次中东战争爆发后,财力雄厚的以色列从欧美国家购置了大量武器,在短短5个月的时间内掌握了绝对优势。当以军企图进一步进攻西奈半岛时,英国感到自己在苏伊士运河的利益可能受到威胁,于是通过美国迫使以色列撤军。1949年1月,埃及在军事失利的情况下,同意与以色列进行停战谈判,此后黎巴嫩、约旦、叙利亚三国先后与以色列签订停战协定。第一次中东战争以以色列的胜利告终。

中东的战争?

有了第一次中东战争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因为大国之手不肯缩回去。中东战争是在中东开打的战争,是中东各国参与的战争,但战争背后——甚至前沿都时时闪动着大国的身影。

50年代初期,冷战的铁幕也在中东缓缓落下,埃及开始在美苏两方之间徘徊。1956年,纳赛尔总统宣布将苏伊士运河收归国有,这一决定震惊了英、法两国。与此同时,埃及宣布以色列船只将不得通过运河和蒂朗海峡,使得以色列也大为不满。1956年10月,英、法、以三国制订了联合侵略埃及的计划,先由以色列侵入西奈半岛,英、法两国再以干涉为由介入地区冲突。10月29日,第二次中东战争爆发。在这一次战争中,英、法、以三国形成了联盟,却与美国的立场完全不同。在苏伊士运河没有直接利益的美国希望能取代英法在中东的地位,因而率先在联合国提出停火提案。英、法两国孤注一掷继续作战,最终遭到了苏联对英国本土进行核打击的威胁和美国停止经济援助、中断石油供应的警告。12月,英、法军队撤出埃及,彻底结束了在中东的殖民统治。1957年3月,以色列撤出西奈半岛。第二次中东战争以英、法、以联军的失败告终。

苏伊士运河战争后,两极格局下的埃及与苏联靠近,叙利亚和伊拉克两国也或多或少地接受了苏联的军事援助。苏联势力的扩大打破了原有的平衡,使美国感受到严重的不安。此时的以色列一方面始终不甘于第二次中东战争的失败,一方面遭受到巴勒斯坦解放组织成立带来的威胁。1967年,美、以一拍即合,由以色列在叙利亚和约旦边境挑起冲突,而美国负责提供军备。筹划已久的以色列通过情报伎俩促使埃及率先采取行动,又以此为借口迫使苏联向埃及施压。一系列动作后,6月5日清晨,以色列动用全部军备摧毁埃、叙、约三国空军,仅仅用了6天便侵占了整个西奈半岛、约旦河西岸和戈兰高地。第三次中东战争以阿拉伯国家的惨败而告终。沉浸在战胜国喜悦之中的以色列未能感受到阿拉伯国家的悲愤和决心。70年代初期,埃及萨达特总统摆脱苏联的控制,在政治上采取独立自主的政策。美、苏两国在中东营造的不战不和局面被打破。1973年10月初,阿拉伯10国联合发动了声势浩大的反攻,期望通过此战一雪前耻。10月底,双方在联合国的调停下接受了停战协议。埃及控制了苏伊士运河东岸10公里的狭长地带。

四次中东战争在冷战时期绷紧了全世界的神经,阿拉伯国家与以色列的持久冲突,美、苏、英、法在此地的权力博弈,中东国家与西方的石油、运河利益争斗,让中东变成了冷战时期罕见的热战地带。1977年后,随着埃及与以色列的和解,旷日持久的阿以冲突告一段落。但大国的影响力并没有因为战争而稍减,只不过大国的数量减少了。

冷战后中东国家的分离

冷战结束后,美国成为世界单极格局的主导力量,中东不再是美苏两国对抗的前沿阵地,而是美国全球战略的连接点和经济利益的关键点。从地理上看,中东依然是最繁忙和便捷的交通要道,依然是最重要的三大洲连结之地:从经济上看,中东依然是全球最重要的能源产地。无可比拟的军事、经济重要性,加之纷繁复杂的内部政治斗争,让冷战后的中东仍然激荡在全球政治的中心,美国在中东的手法之灵活,让人叹为观止。

借助海湾战争,美国不仅遏制了伊拉克地区霸权,也成功的保持了在中东地区的军事存在。战争极大地削弱了伊拉克的经济、军事实力,致使“激进派”的国家力量受挫,以沙特、埃及为首的温和派力量加强。克林顿政府任内,美国推行“东遏两伊,西促和谈”的政策。这一时期,美国在海湾地区有效地遏制了伊拉克和伊朗对地区秩序的挑战,推动巴以和谈取得实质性进展,还通过默认“叙利亚治下的和平”保证了黎巴嫩局势的稳定。

进入21世纪,新保守主义在美国政治中重出江湖。受这种意识形态指导,小布什推行了强硬的外交政策。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拷问着中东国家的情感,加深了中东国家的分裂。受到伊拉克直接威胁的科威特和沙特,或直接、或隐晦的支持了美军在伊拉克的行动,与萨达姆政权宿怨颇深的伊朗虽然长期与美国不睦,但也保持了中立的态度,实际上站在了美军一边。而叙利亚、黎巴嫩和约旦等与美国关系僵硬的阿拉伯国家,因担心成为下一个军事打击的目标,竭力反对伊拉克战争。可以说,21世纪头10年的两次战争,加重了中东阿拉伯国家内部、阿拉伯与非阿国家之间的矛盾,也为宗教极端势力的出现留下空间。

冷战结束后美国在中东地区的主导地位,不但分化了阿拉伯国家,使亲美温和派和反美激进派渐行渐远,也左右了阿拉伯与非阿国家的关系。统一的阿拉伯民族主义已不再是阿拉伯人的现实追求,对国家利益的维护成为了考量的主要标准。中东国家像世界上多数的世俗化国家一样,不可避免地步入了现实主义的国际关系格局。

中东的阿拉伯民族曾追求建立统一的民族国家,却被大国利益所漠视,无奈又实用地走上了分化的道路。不仅是阿拉伯人,中东地区的各个民族利益交织,始终无法摆脱大国对地区进程的主导。与此同时,大国权力平衡也维持了中东政治格局的现状。缺少大国控制的中东地区,利益组合变幻莫测,是否能维持近日之稳定,不向碎片化发展也尚难定论。

中东国家碎片化?

21世纪头一个10年刚刚过去,始于突尼斯的动荡仿佛让世界看到第四波民主化浪潮的开端,然而仅仅4年后,埃及宗教极端势力的复苏,利比亚部族冲突的滥觞,叙利亚政府军与反对派的胶着,恐怖主义势力的重新抬头,让人们怀疑中东变局究竟是民主的福音还是潘多拉的魔盒。关于中东国家或者至少一些国家将要碎片化的观点,在西方日渐响亮。那么,是什么让西方学者看“破”中东了呢?很显然,如果仅从当地的势力及目前局势来看,或许真有这种风险。但正如上一篇文章所述,中东最重要的势力仍然是外部大国势力。

阿拉伯大国的削弱

自求得民族独立以来,中东地区便冲突、动乱不断。冷战的结束没能让中东逃离这样的命运。巴以冲突与和谈、海湾战争、伊拉克战争、始于突尼斯的动荡,中东地区波谲云诡,变幻莫测,似乎今天刚刚建立的平衡明日就可能会被打破,冷战结束后一个突出的特征是,中东地区的传统大国似乎都在被削弱着。

伊朗和伊拉克,这两个大国原本分立在波斯湾两侧。两伊战争的硝烟让波斯湾沿岸国家忌惮,这些资源丰富但安全缺乏自助,富庶而赢弱的海湾国家似乎随时会被侵占。冷战刚刚结束,趁着美国处理东欧问题的空当,萨达姆一举侵占科威特,谋求成为地区霸权的企图昭然若揭。伊拉克的冒进让美国成功插入中东心脏。海湾战争后,伊拉克不仅在军事上遭遇失利,经济上也受到了制裁,更在国际社会被广泛谴责。新保守主义的小布什政府采取先发制人战略,在没有确实证据的情况下以伊拉克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为由推翻了萨达姆政府,伊拉克被前所未有地削弱。2003年,伊拉克战争使萨达姆政权分崩离析,中东东部举足轻重的传统大国在美国治下变成了安静的好学生。

2011年初,突尼斯的街头革命不经意地引发了整个中东世界的政治变局,埃及是较早卷入这波民主浪潮的国家之一。愤怒的埃及人民通过持续的抗议迫使穆巴拉克下台。这种非暴力的政权移交方式一度让世界欣喜,却不承想失去穆巴拉克的埃及一时间并不知道今后的路要往哪走。迷茫的人们不停地抗议,抗议生活条件未能改善,抗议军人干政,大有18世纪法国大革命时期人民的风范。最终,沉寂的激进宗教势力穆斯林兄弟会迎来“春天”,其代表穆尔西通过民选上台,从军方手中接过了政权。穆兄会上台后,试图将世俗化程度较高的埃及拉回伊斯兰教法治下,世界开始担忧是否恰恰会因民主而让埃及现代化进程倒退。最终,埃及军方不仅收回了政权,还判处穆尔西及其他穆兄会骨干成员死刑。而后,更具戏剧性的是,穆巴拉克被无罪释放。如今归于平静的埃及似乎画了一个完整的圈,但无论是其人民的生活水平还是国家的整体实力,都已不再如从前。

“刺头”上拔刺

对于美国来说,利比亚和叙利亚无疑是刺头国家,利比亚的卡扎菲曾想建立更大的联盟,整合更大范围的非洲势力:叙利亚则在历次中东动荡中都维持着举足轻重的平衡作用。但,他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同在2011年,西亚北非动乱蔓延至利比亚,从第二大城市班加西开始,利比亚各地出现了大规模的反政府游行。抗议的人群走上街头,要求政府下台,并与安全部队爆发冲突。最终,这场反政府的游行活动演变成了一场政府军队与反政府武装之间的冲突。利比亚的国内冲突起因复杂,是一场夹杂着历史、宗教、政治等众多因素的国内冲突。利比亚内部就没有形成过统一的国家认同。陆地的天然屏障将利比亚划分为相互独立的三个区域:东部被称为昔兰尼加地区,西部则为的黎波里塔尼亚,存在于西南部的费赞则为该国内的第三个区域。卡扎菲政权力量主要集中在的黎波里地区,而反对派扎根的班加西则属于昔兰尼加地区。这两股力量在宗教信仰和政治利益方面都有着重大的分歧。

2011年2月26日,冲突爆发仅10日后,联合国安理会即通过了制裁利比亚的决议,理由是安理会认定利比亚在镇压游行人群的过程中,出现了构成危害人类罪的行为。仅仅相隔两天,法国援引第1973号决议的相关内容,率先开始对利比亚展开空袭。在开战后仅一周时间里,多国部队对利比亚展开了6轮空袭。法美等国如此迅速的反应是国际社会所没有想到的。卡扎菲倒台后的利比亚成为如今中东最前途未卜的国家。战时反对派们秉承“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信念,邀请宗教民兵甚至是外国极端势力参战。如今,暴力的恶果开始显现,利比亚变成了各种势力争夺的沃土、恐怖主义滋生的温床。

几乎与利比亚冲突发生于同一时间,2011年3月15日,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也发生了大规模抗议者聚集的骚乱。尽管阿萨德政权作出了一定的让步,但抗议的规模不断扩大:参加抗议的人数不断增加,出现抗议的城市越来越多。面对逐渐失控的局势,政府展开了镇压行动。血腥的镇压行动导致了大量平民的伤亡。但是,与立即得到国际社会广泛关注的利比亚问题不同,一直到2011年10月,利比亚战争已经进入尾声时,联合国才开始集中精力应对叙利亚问题。中俄两国吸取了利比亚战争来不及作出反应的教训,携手连续4次否决了法德等国提交的关于叙利亚问题的决议草案。

当今的中东变局仍在继续,各国错综复杂的矛盾让人难以预料历史的去向。然而无论结果如何,中东地区的传统大国相继遭到了削弱。失去了强人统治的中东国家或许迎来了民选,却又同时面临着迷茫、不安和动荡。

阿拉伯世界的分散

阿拉伯民族主义曾经是凝聚阿拉伯世界的信念。1945年,在埃及的倡议下,埃及、伊拉克、约旦、黎巴嫩、沙特阿拉伯、叙利亚、也门的代表齐聚一堂,宣布成立阿拉伯国家联盟。经过70年的发展,现今阿盟已有22个成员国。然而,经过第三、四次中东战争中各国的表现,南北也门内战中埃及与沙特的分歧,叙利亚干涉黎巴嫩内战等事件后,让中东阿拉伯国家不再相信“凡是说阿拉伯语的人,都是阿拉伯人”,国家认同逐渐超越民族认同,实现阿拉伯的统一只不过是黄粱一梦。

21世纪的几场战争更强化了国家认同。伊拉克战争后,美国与伊朗在中东对立,埃及、约旦和海湾合作委员会国家坚持亲美立场:而叙利亚、伊拉克什叶派、黎巴嫩真主党则支持伊朗。什叶派与逊尼派的教派斗争分化了阿拉伯阵营。2011年中东变局开始后,海合会国家强势介入叙利亚危机,支持反政府代表,促使阿盟开除叙利亚成员资格,此后在联合国大会提出干涉叙利亚危机的草案。海合会国家作为一个整体在中东事务上发声,依靠西方国家的力量维护自身地位,已经超越了民族和宗教,基于国家利益作出选择。

除了阿拉伯人的民族主义之外,巴勒斯坦人和库尔德族的民族主义诉求也影响了中东的政治稳定。1948年之后,巴勒斯坦开始了艰难的争取建国的历程。经过四次中东战争,巴勒斯坦人已不可挽回地成为弱势群体。巴、以双方的温和派曾经在1993年达成协议,互相承认对方的生存权,却因为各自政局的变数,重回互相对峙的僵局。库尔德人曾在中东地区生活长达几千年之久,却未曾能够成立独立的民族国家。海湾战争时期,被削弱的伊拉克中央政府对内部民族的控制有所减弱,给库尔德人提供了难得的寻求“自治”的机会。90年代,库尔德人掀起了反对伊拉克政府的大起义,希望实现伊拉克北部库尔德人的自治。在萨达姆政权更迭后,伊拉克库尔德人获得了一定的自治空间。伊拉克的胜利鼓舞了土耳其库尔德人,然而土耳其历史上对库尔德人的政策却一直强硬,可以说,库尔德人的独立依然前途渺茫。

权力失衡

中东政局中,长期存在着四种力量,波斯人的伊朗与阿拉伯世界斗争延续千年;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以色列国的建立使阿以矛盾上升为中东的主流;1979年伊朗革命后美国与伊朗明争暗斗;土耳其试图加入欧盟的努力受挫后转而返回中东。有学者曾提出,历史上,凡是四大地缘政治力量能够维持相对均衡或平衡时,中东就能维持一个相对平衡、稳定的局面;凡是四大地缘政治力量的平衡被打破时,中东局势就会剧烈动荡。

冷战后的中东权力失衡。首先,阿拉伯国家内部力量结构失衡。传统阿拉伯大国伊拉克、埃及、叙利亚受到削弱,海湾国家开始发挥主导作用,通过自身强大的经济实力换取政治话语权,但也由于自身政权交迭带来不确定性,阿拉伯国家内部缺乏一言九鼎的地区强权,也缺乏两强分立的稳定,各国利益组合变化带来了许多不确定性。此外,非阿拉伯地区大国争权夺利。伊拉克战争后,伊朗自然从两伊对峙的局面中脱颖而出,波斯湾地区的力量不再平衡。伊拉克什叶派的地位上升,客观上导致伊朗的影响力深入伊拉克:面对2011年后的中东政局,伊朗坚定支持叙利亚阿萨德政权。什叶派力量的上升在伊斯兰世界引发不安。此外,土耳其将中东变局视为扩大自身影响力的绝佳时机,支持埃及穆斯林兄弟会和叙利亚反对派,中东地区各种势力都在权力失衡的状态下争夺主导权,

放眼全球国际关系格局,美国在中东的战略性收缩也为权力争夺留下空间。2013年国家安全事务助理赖斯在乔治城大学发表演讲,她指出:“不管世界其他地区发生多么麻烦的事情,都不会影响美国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亚洲来。”冷战结束后,美国的全球新秩序构想,包括建立“跨大西洋的伙伴关系”与“跨太平洋伙伴关系”是维持全球利益的两条主线,而中东地区是这两条主线之间的连接符。然而,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让美国深陷泥淖,奥巴马政府执政伊始便有意识地开始将战略中心转移至亚太地区。在中东的战略收缩使美国对中东变局的态度显得并不连贯:突尼斯、埃及革命时期,美国犹疑地放弃了对传统盟友的支持,支持人民寻求民主、公平的诉求,缺失了盟友支持的穆巴拉克迅速下台;利比亚战争中,在北约盟友的推动下,西方国家对利比亚的干涉政策显得迅速而冒进,在中、俄两大安理会常任理事国还未及反应时便推动联合国干涉决议的通过;利比亚战局结束后,地区势力此起彼伏进行争斗,恐怖主义获得发展空间,而曾经积极干涉的大国却集体缺席了对现今乱局的控制,

但美国是否由此就真的从中东地区拂袖而去?显然不是。美国是一个有着理想主义成分的国家,但它更是一个实用主义的国家,中东的地缘优势、经济重要性使之在美国的全球战略中具有不可忽视的地位。但美国政策的灵活在于,它可以和各种政权做交易(而且完全超出了它所标榜的意识形态)。但是再灵活的身段也不能让美国在一个碎片化的中东捞取好处,所以它不可能允许中东真的朝着碎片化的方向前行。近来伊朗六方和谈成功,解决了持续10多年的争端,正显出中东动荡后回归平静的征兆。

世界希望中东和平

世界已经成了一个地球村,一国之乱,便足以影响多国,中东之乱,足以影响全球。时至今日,中东乱局的溢出效应已然显现,遍布全球的恐怖主义,不时发生的爆炸事件,就是一个很好的佐证。所以,世界希望中东和平。面对中东今日的局面,有担当的大国都不应该置身事外。

近年来,随着国力的大幅上升,中国融入世界政治格局的程度加深。中国一方面感受到维护海外利益的重要性,另一方面也学习到提供国际公共产品的必要性。2009年起,亚丁湾海域海盗猖獗,中国海军响应联合国决议,进入亚丁湾执行护航任务。伊朗核会谈中,中国作为六方代表之一,秉持非战原则维护利益。中东变局伊始,中、俄两国逐渐开始在安理会互相配合,反对在叙利亚重演利比亚干涉悲剧。在2011至2014年间,中国连续4次针对叙利亚问题动用否决权,此前自1972年以来,中国一共只使用过9次否决权。叙利亚化学武器危机中,中国为转运叙利亚化武提供护航。中国在实打实地为中东的和平尽力。虽然中国在中东地区不像西方国家一样有较多的主张,但近年来在中东变局中的参与度也在逐渐提升,表明中国有参与解决中东问题的热情。

俄罗斯和欧洲国家也借助中东变局加大了重返该地区的努力。对于俄罗斯而言,加强在中东地区的存在能够有效地牵制北约东扩,进而加强中亚国家的安全感。对于欧洲而言,地缘上,中东地区与欧洲领土相邻,该地区的动乱将直接影响欧洲的安全,例如北非政局变动后,大批北非难民涌入欧洲国家,一定程度上带来了社会不稳定;历史上,欧洲大国在二战前曾是中东走向的主导力量,二者之间有密切的联系;经济上,中东地区是欧洲石油能源的主要供应区和重要的海外市场。俄罗斯和欧洲国家各自支持着不同的中东政府,在国际干涉决议上也屡有不同意见,

中东政局风云变幻,无论是传统阿拉伯国家的大变局,还是中东国家关系重新分化组合,或是大国战略中心转移,不同层级的权力动作及重组仍将继续。人们只能祈求这些运作和重组更多地采用和平手段,通过谈判来完成。但无论如何,中东的未来仍将经历跌宕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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