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博雅•
5月7日，多家美国电视台在晚间新闻中播出了这样一段画面：在当日的参议院军事委员会听证会上，纽约州民主党参议员吉利布兰德情绪激动地质问美国空军参谋长马克•韦尔什：“如果连负责防范性侵的军官都被指控涉嫌实施性侵，这是否意味着美军防范性侵犯工作彻底失败？军官是否有权保留审判军中性侵犯案件的权力？”
在当天的白宫新闻发布会上，美国总统奥巴马也对军中性侵行为大加批评。他说，政府绝不姑息任何军中性侵行为，任何人如果被证实犯下这种罪行，都将受到严惩。来自白宫和国会的质问与批评，加上美国国防部7日发布的2012财年报告中“2.6万人在军中遭到性侵犯”的数据，让五角大楼瞬间陷入了“性侵犯管理”信任危机。美国防部长哈格尔警告称，“上升的性侵犯案件让美军受到严重打击”。
美国国防部7日发布报告说，在2012财政年度，估计美军中一共有2.6万人遭到性侵犯，比上一个财年的1.9万人大幅增加。记录在案的性侵犯案件2012财年为3374件，2011财年为3192件。报告说，报案数字远低于实际性侵数字，原因是受害者担心遭到报复或对军事司法体系惩办凶手的能力缺乏信心。因此，报告作者根据匿名调查，估算出2.6万人遭到性侵犯。就在报告公布前两天，负责空军防范性侵工作的军官杰弗里•克鲁欣斯基因涉嫌酒醉后对一名女性实施性侵，在华盛顿近郊的弗吉尼亚州阿灵顿遭到拘捕和指控。美国空军官员6日说，军方获悉克鲁欣斯基之事后，已将其解职。
据《华盛顿邮报》报道，2011年和2012年，军中受到性侵犯的受害者中，只有1/10的案件最终得到判决。美国国防部的报告还指出，大多数案件最后都是以轻微、行政性的处罚结案，甚至是不了了之。对此，国会一些参议员近期已经准备推进一系列法案，修改军事法规，推进对性侵案件的判决，给受害者更多法律上的支持。但是，目前争论的焦点在于，军官是否应该掌握处理军中性侵犯案件的权力。哈格尔和军方高层都表示，反对一些参议员所建议的修改军事法规，将处理性侵犯案件的权力从军官手中让渡到检察官和法官手中，称让渡判决权只会让监管更弱，但哈格尔承诺，今后将削弱军队官员从轻处理军中性侵犯案件的权力。
在2012年的美国犹他州帕克城森丹斯电影节上，一部揭露军中性暴力的纪录片《隐形的战争》，让美军性侵犯案件走进民众的视野。在纪录片中，70多名美军受害女兵现身讲述遭遇，控诉她们在前线遭遇性侵犯的几率比阵亡的可能性还要高。片中受害女兵勇敢面对镜头，挺身而出讲述自己被战友强奸、轮奸的遭遇，触及痛处时忍不住落泪。据报道，有军方心理学家表示，女兵们抱着保卫国家的理想入伍，伤害不但来自性侵犯本身，更来自于军方对罪行的包庇，她们在军中被信任的同胞出卖，造成极大的心理伤害。
（《环球视野globalview.cn》第559期，摘自2013年5月9日《人民日报》）
美国国防部近日发布报告称，美军内部性侵犯案件正在急剧增多。报告称，去年估计2.6万名军人遭受过某种形式的性侵犯，每天平均有超过70名军人遭受性侵。而在这几万起案件中，只有1100名犯罪者受到军方惩罚。美国总统奥巴马表示将对军中性侵“零容忍”。性侵在美军中一直是“家丑不可外扬”，独霸全球的美军强悍的外表下，其实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美军去年2.6万人遭性侵
国防部报告显示，美军2012财年记录在案的性侵报案3374件，较2011年增加6％。
不过，报告显示，依据军中实施的匿名调查，估计实际道性侵的现役人员为2.6万人。在这类调查中，受访者可以不公开自身身份。依据2011年的匿名调查，估计1.9万人遭性侵。由于担心遭到报复或对军事司法体系惩办凶手的能力缺乏信心，许多人放弃报案。国防部报告得出结论：“性侵是军中顽疾，依旧严重低报。”
奥巴马近日说，他对军中性侵持“零容忍”立场，任何被认定性侵的军人必须付出代价，如被开除。
美国警方近日证实，一名男子因涉嫌酒后性骚扰女性被捕。美国空军稍后证实，嫌疑人名为克鲁欣斯基，分管美国空军性骚扰预防和应对事务，已被解职。美国国防部定于日前正式公布有关美军性侵犯现象的年度报告。一些分析师认为，这起性侵案为美国空军乃至国防部再添尴尬。
2011年，美国莱克兰空军基地教官性骚扰乃至性侵犯学员事件曝光。军方调查报告显示，48名女性学员受害，其中35人与一名教官有“非职业关系”，其他人受到性侵犯，其中6人受到同一名教官侵犯。
2012年，空军中校威尔克森被人指认于当年3月性侵犯一名女性，同年11月被军事法庭陪审团认定指控成立，获刑一年并遭军方开除。然而，一名主管空军军事法庭审理的将军不久推翻陪审团裁定，恢复威尔克森职务，理由是认为威尔克森比受害者“更值得信任”。
空军高官这一做法引发较大争议。现任国防部长哈格尔提议国会改革美国军事司法系统，限制军方高层推翻军事法庭裁决的权力。
“不能问、不许说”的军事隐秘
因为涉及军队面子、军方责任和军人隐私，性侵犯被五角大楼视为最不可外扬的家丑。然而，家丑还是在不断外扬。
2012年1月，在美国犹他州帕克城森丹斯电影节上，导演迪克拍摄的纪录片《隐形的战争》首映就引起强烈反响。该片对美军中性侵犯受害者的经历和创伤进行了全方位展示。正如导演呼吁的那样，人们纷纷要求军队改变政策，以性侵犯现象为敌，打一场隐形的战争。
其实，早在20年前五角大楼就承认军中有性侵犯现象。1991年，美军史无前例地把3.7万名女军人投入海湾战争，随后废除了禁止向战斗部队派遣女军人的规定。美军发动的战争不再让女人走开，“生是非”也就接连不断。最近的2010财年，美军中女军人增至20万，性侵犯事件攀升至3158起。
当然，不能把美军性侵犯现象简单归咎于女性比例高。其实美军在把女性投入战争时，对其面临的风险早有准备。为降低女军人在战场上的危险，美军对女兵的岗位进行了明确规定。只是未曾料到，女军人面临的最大风险不是敌人，而是自己的“战友”。
在阿富汗和伊拉克两场战争中，战场上女兵遭受“战友”强暴的人数远远超出伤亡女兵的数量。美国防部老兵事务办公室独立调查后发现，美军女兵服役期间被强奸的比例可能高达1／3。
为了遮丑，美军把性侵犯事件列为”不能问、不许说“的军事隐秘。由于许多事件受害者有情不报，指挥官知情不报，纪录片揭露的只是冰山一角。就连时任国防部长帕内塔也承认，2010年军中性侵犯事件的保守统计应为1.9万起。对一支150万人的军队而言，近百人中就有1名性侵犯受害者，比例之高，令人瞠目。
越“遮”越“丑”，军方难辞其咎
按照美军管理体制，指挥链是性侵犯受害者的唯一申诉渠道。上级指挥官有权决定是否调查或起诉性侵犯者，有权决定是否移交军事法庭审理。若指挥官不作为或乱作为，一些受害者不但正当权益无法得到维护，反而有可能身陷囹圄。
美军退役女兵古兹曼透露，她加入海军仅仅1个月就被战友强奸了，当她向上司报告时，非但未得到安慰，反因违反“敲三下门并获得允许后方可报告”的土规定，遭到体罚。
作为法制国家，美军处理性侵犯事件不是无法可依。就在两年前，美军还重新修订了《美军统一军法典》第120款，更新性侵犯概念，扩展性侵犯定罪范围，严格性侵犯量刑标准。
根据新法律，军人若犯强奸罪，有可能判处终身监禁：若通过性暴露骚扰女性，有可能实施一年监禁。但立法与执法是两回事。在美军军营中，性侵犯现象很寻常，但受审者“寥寥无几”。根据美国防部2011年3月1日公布的2010财年军队性侵犯年度报告，3158起上报事件中，有529起移送法庭审理，仅占16.7％。
令人担忧的是，这一丑恶现象已经蔓延至美军军校。美国防部的统计数字表明，军队院校近两年的性侵犯报案数量正呈激增趋势。2010－2011学年，美国军校中性侵案报案数量为65起，比上一学年增加64%。这种素质的学员一旦进入军官队伍，分配到部队，后果可想而知。
对性侵犯事件的危害，美军高层心知肚明。美国国防部就曾表示，军队性侵犯事件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2011年4月3日，《时代》周刊披露了35岁的俄裔士兵捷洛多的不幸遭遇。捷洛多移民美国不久就参加了美国陆军。作为一名新兵，他遭到了老兵的轮奸。事后，性侵犯者极其荒谬地警告他：在美国要始终牢记谁是老大。对他的遭遇，上司却认为是捷洛多挑逗了老兵，后果咎由自取。由于军方层层包庇，许多受害者有理说不清、有冤无处伸，只有脱掉军装之后，才有可能放弃沉默，向社会寻求正义。
据美国媒体2011年报道，28名海军和海岸警卫队退役士兵，向弗吉尼亚州亚历山德里亚联邦法庭提起诉讼，状告前国防部长盖茨和拉姆斯菲尔德。这28名退役士兵服役期间都遭到过性侵犯，只因上司阻挠无法维护自己的权益，退役后只好通过地方法院向军队讨个说法。
著名的“女兵行动网站”创建者、前美海军上尉巴格瓦蒂曾担任过海军陆战队的指挥官。服役期间，她手下一名女兵遭到男兵强奸。在多次要求上级对强奸者严肃处理未果后，巴格瓦蒂愤然离开了部队。退役后，她倡议成立了维护退伍女兵权益的“女兵行动网站”，希望以网络平台联合社会各界力量向军队施压，扫除军队性侵犯现象。
作为亲历者，巴格瓦蒂认为：“军队的性侵犯远比外界想象的严重得多。让军队自己调查军中性侵犯案件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我们要求由独立的机构负责调查军中性暴力事件。”
近20年来，五角大楼一直在努力扫除军队性侵犯现象，为此还设立了专门机构－－“国防部性侵犯预防与反应办公室”。2011年，五角大楼为提高该机构权威性，将办公室主任的职位由国防部文职官员改由少将衔的高级军官担任。
为提高官兵对性侵犯行为的预防能力，美军各军种、各部队也制定了许多应对措施，有的部队更换了宿舍门锁，提高营区照明亮度。有的部队禁止单个军人外出，成立了性安全互助小组。更有甚者，有的军官为避免女性夜间上厕所时遭到侵犯，规定19点之后不能喝水；为防止被偷窥，严禁下属夜间洗澡。但是这些土政策，有的因人而定，一旦换官，则人走政息。有的矫枉过正，近似荒唐，受到官兵抵制，无法推行。
受实用主义思想主导的美军，向来只重视军队战斗力建设，轻视军人道德文化修养。由于缺乏健康和谐的军队主流文化，低级庸俗的社会文化渗透到军营各个角落。比如战地劳军演出，若没有新鲜刺激、富有挑逗性的内容，就很难激发官兵兴趣。这样的文化会把官兵引向何方，不言而喻。
（《环球视野globalview.cn》第559期，摘自《环球时讯》）
•夏晓阳•
引言
不久前，发生在美国国防部大楼停车场的空军“防性侵”办负责人杰弗里•克鲁辛斯基性侵案再次引起了美国公众和舆论对军中性犯罪的关注和热议。军队内部如何根治“性侵”这一严重的违法行为？军事当局在处理此类事件时是否应接受民事司法系统的监督和审理？美国公众舆论进行了激烈的讨论。
“防性侵”办主任也性侵
5月5日晚，现年41岁的空军中校杰弗里•克鲁辛斯基据称醉酒后在五角大楼停车场内对一名不相识的妇女袭胸摸臀，当地警方在接到报案后，迅速赶到现场并将其拘捕。最具讽刺意义的是，克鲁辛斯基本人为美国空军“防性侵犯和应对办公室”负责人，可谓名副其实的执法犯法。
该案使五角大楼再次备受舆论的批评和指责。名为“保护我们的受害者”的民间民权保护组织主席南西•帕雷西表示，“如果这一指控最终被证实的话，将成为军中破碎的文化和司法体系的又一个突出的例证。身为空军‘防性侵犯和应对办公室’负责人居然犯下性侵罪，这太不可思议了，足见问题之严重。”
事实上，美国军中的性犯罪并不是什么新的问题，而是久已有之。为此，美国防部和国会出台了一系列的法律、法规。仅以过去两年为例，去年，国会在国防授权法案中列出了19项规定，包括陆军、海军、空军、海军陆战队和海岸警卫队所有军种都要创建特殊的受害者单位，来提升调查、起诉和对受害者支持的水平。今年3月，国防部颁布了新政策和程序，以应对军队中性侵事件，旨在从快打击军队中的性侵犯罪行为和保护受害者。五角大楼高级官员强调，国防部对性侵犯事件制定了一个“零容忍”的政策。然而，这些措施的出台不仅没有解决军中性犯罪问题，近年来更有愈演愈烈之势，使五角大楼不胜烦恼。据五角大楼发布的最新调查报告显示，2012年，美军队性侵犯事件上升了6%，达3374起，而据估计，如加上那些不愿公开或上报的受害者，其总数将高达26000起，相比2011年的19000起，军中性侵案的上升幅度已达到惊人的速度。
独立司法权护佑施暴者
此间专家指出，导致这一现象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军中对犯罪士官的包庇和宽容，其后果是施暴者受到上司保护，受害者却受到迫害。
2011年2月，15名美国女兵和2名男兵在弗吉尼亚州一家联邦法庭集体起诉，状告两任美国国防部长——盖茨和拉姆斯菲尔德。他们要求五角大楼彻底改变调查和惩罚美军中性侵犯的一贯做法，那就是让军队自己调查并处理军中性侵犯案件。而在处理过程中，他们的上司往往都选择了对起诉置之不理，甚至掩盖事实，最终使事情不了了之，从而使犯罪人得不到应有的惩罚，而受害者饱尝屈辱。有些犯罪人甚至还得到了升迁。一个最新的例证是去年11月驻扎在意大利阿维亚诺空军基地的美军中校飞行员维尔克森因性侵被判有罪，但今年3月，负责该基地的美第三空军司令克雷格•富兰克林中将却下令免除对维尔克森的判决。根据美国军事法，一个部门的最高司令官有权在不给出任何理由的情况下，减轻或免除对其下属士官的司法判决。
此事引起诸多美国会议员和民间团体的极大不满，就连国防部长哈格尔也表示要重新审核这一决定。维尔克森案尚未平息，如今又出了克鲁辛斯基案，导致民间要求打破军队独立司法权的呼声不断高涨（据悉，克鲁辛斯基在交付了5000美元后，已被保释）。包括纽约州民主党参议克里斯顿•吉利布兰德、俄亥俄州共和党众议员麦克•特纳在内的多名国会议员正联名起草一份议案，旨在取消军队长官推翻司法裁决的权力，并将其纳入年度国防授权法案中。
奥巴马誓言决不容忍
5月7日，在奥巴马总统与前来访问的韩国总统朴槿惠举行的联合记者招待会上，有记者直接就这一案件向奥巴马提问。奥巴马表示，性侵犯是一种犯罪行为，作为军人，他玷污了美国军人的荣誉，决不能容忍。奥巴马强调，军中任何人只要犯下性侵案就必须受到法律的制裁。国防部长哈格尔表示，他对这一事件感到“愤怒和厌恶”，并强调必须从速从严调查和处理此事。哈格尔称，他已责令国防部有关部门限期制定新的措施，以实现彻底根绝军中性侵案的目标。
分析人士指出，如同美国的枪击案屡发不绝一样，如果美军不从根本上改革军队文化和司法游戏规则，则性侵案将继续成为军中难以挥去的梦魇。
（《环球视野globalview.cn》第559期，摘自2013年5月11日《文汇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