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军这把“保护伞”究竟有多贵

日本不愿“全额”承担驻日美军费用。图为2014年10月，在日本茨城百里航空自卫队基地，日本首相安倍晋三（中）参观驻日美军“鱼鹰”运输机和F35战斗机。 新华社

美国当选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在竞选期间不断高喊“让美国重新伟大起来”的口号。他既强调要对美国的基础设施进行大规模投入，又要保证社会保障和医疗保险，同时实行减税政策，另外还要建设“一支要比现在强得多的军事力量”。以上每件事都需要钱，可是钱从哪里来？

近日，有日本媒体根据日本防卫省的数据对驻日美军的开销算了笔账：日本每年需要向美国缴纳的“保护费”是一笔庞大的开支——近7600亿日元（1美元约合114.0日元），达到驻日美军经费支出的54％。所以，如果日本要“全额”承担驻日美军费用，那么现有的“保护费”几近翻倍。这也反映出美国目前为维系盟友体系所要支付的巨大“代价”。美国能否“重新伟大起来”，与其军事力量是否还能维持绝对优势密不可分。

为维系欧洲盟友，费用分担比例最高

作为世界上头号超级大国，美国的利益分布于全球。其实美国对于盟友的影响力很大程度上正是来自于美国战后充当“世界警察”，以维护“民主与自由”这杆大旗集结了大量盟友对抗苏中等东方阵营。因此自二战后美国一直维持着庞大的海外驻军规模和遍布世界各地的军事基地网。

冷战结束初期，上述美军略有收缩，将目标转为针对能够在一些重要地区挑战美国的地区性强国，确保美国世界唯一超级大国的霸权地位。

在美军的海外驻军选择上，首先考虑的是军事同盟关系，其次考虑控制战略要点。一般说来，美军最为重视的是欧洲方向，北约组织可以看做是美国全球战略的第一“基石”。因此美国在北约盟国的驻军最多，约13万人，军事基地不仅数量多而且规模也大，甚至部署了核武器；其次则是亚太方向的日本和韩国，分别驻有约5万人和3万人；再次则在印度洋地区，大约有1万余驻军。

在海外驻军的费用分担问题上，美国的各个盟友是分“三六九等”的，这其中既有美国对于该盟友地位重要性的认识问题，也由盟友的国家实力和政治地位决定。

北约在美国的全球战略之中最重要，所以长期以来北约72%的军费都由美国负担。北约的欧洲盟国与美国在防务开支上具有很强的“讨价还价”能力。与美国军费开支高达本国GDP的3.6%相对比，德国的开支占比1.2%，英国则略超过GDP的1%。根据2016年初的统计，欧洲26个北约成员国中仅有4个国家执行了GDP2%军费开支预算的标准。北约欧洲成员的整体平均防务开支只有GDP的1.1%，比约定的数额足足少了约1000亿美元（一美元约合6.88元人民币）。

即便如此，承担约半数驻欧美军的德国担子仍然不轻松。2014年年底，德国《南德意志报》就曾披露，德国政府每年向驻德美军支付的费用高达数亿欧元（1美元约合0.93欧元），还要根据北约协议承担一切驻德美军在德国造成的损失和各种公用设施使用费减免。根据这一协议，从2005年到2012年间，美军削减欧洲驻军给德国带来的成本高达4850万欧元，其中3270万欧元支付给了因此而失业的美国雇员。另外，美军并未遵照协议承担自己的基地建设费用。过去10年间，美军自行承担的部分不足总数的三分之一，由此给德国政府带来6亿欧元的欠账。

目前承担美国驻军费用比例最高的国家当属亚太方向的日本。如前文所述，日本承担着美军基地的“场地费”、雇用当地员工的人工费，甚至美军内部整编和搬迁产生的费用，一年需要为美军驻留提供经费近7600亿日元。韩国在2014年与美国签订了一份为期五年的驻韩美军防卫费分担问题协议，每年大约承担约9200亿韩元（1美元约合1167韩元）的开支。

核“保护伞”成本更有上百亿美元

相形之下，由于中东地区的重要性和阿拉伯国家的军事力量不足，为了遏制伊朗和俄罗斯在这一地区的势力，美国在这一地区的驻军费用居高不下，仅第五舰队每年就要花费500亿美元。但由于美军战略重心在此，这一花费有“愿打愿挨”之意，因此美国与海湾国家反倒并无龃龉。

所以，看似盟友们已向美国缴纳了数额巨大的“保护费”，但美国自己为“世界警察”地位维持海外驻军的耗费更加庞大。不仅如此，美国向盟友提供“核保护伞”也需要巨大的成本，在现任国防部长卡特日前向国会提交的2017年度预算案中，列支了19亿美元用于维护和更新核武库，另外19亿美元用于俄亥俄级核潜艇的替换计划，132亿美元用于改进研发项目。

这还不是问题的全部：目前美军在阿富汗、伊拉克和叙利亚等地进行的军事行动也牵涉到大笔开支。如果特朗普提出的“盟国负担更多费用”议题能够落实，那么美国将能获得一笔巨大的经费，从而对应美国内强烈的“民生优先”呼声。

针对特朗普要求日本“全额”承担驻日美军费用的表态，日本首相安倍晋三与防卫大臣稻田朋美近日陆续发声，拒绝负担更多经费。韩国国内也有批评认为目前韩国通过防卫费用分担协定支付的数额仅是“水面”上的直接成本，向美军提供的土地租借费、免除的租金、公共费用的减免、免除的道路港湾使用费等间接费用可能高达8200亿韩元。如果再加上在驻韩美军中服务的韩国军人和警察的费用，韩国实际分担的成本约达2万亿韩元。

欧洲的北约盟国显然对于“自负防务费用”的理论也不会掉以轻心。2014年美国提出将GDP的2%作为军费开支一事后，欧洲国家就纷纷表示反对。现在欧洲一方面面对恐怖主义威胁和俄罗斯压力，一方面又要面对特朗普开出的大额账单，可谓更是进退两难。

“自费”方案并非抛弃盟友

无论是从美国的经济利益来看，还是从美国的政治体制和国家战略角度看，特朗普不会真的因为盟友们不给钱就拔腿走人，回到“两洋堡垒”之后。他向盟友们提出的“自费”方案不是单纯压榨盟友，更不是为了抛弃盟友找借口。

从美国的角度而言，目前战略形势相当复杂：俄罗斯已开始对美国的战略挤压实施“反弹”，美国对盟友的影响力严重下降。虽然特朗普的团队组建尚未完成，但种种迹象表明，他未来的国家安全团队很可能启用大批“鹰派”人物，未来的美国全球战略未必如很多人预计的那样重回二战前的“孤立主义”，反而可能通过进一步强化军事同盟的手段，依托盟友遏制俄罗斯等战略对手。

特朗普对盟友“自费”方案的政策立意在于纠正过去15年里“反恐战争”造成的巨大财政赤字。他认为国防部在错误的方向上浪费了太多的钱，长期“治安战”导致与其他国家进行常规作战的能力相对衰退。美国完全可以用更少的钱完成武器的更新换代和技术研发，能够真正实现“第三次抵消战略”。

因此，特朗普执政后，美国也许会与盟友在军费分担问题上更加激烈地讨价还价，但最后更可能的局面是他会加大美国向盟友推销武器的力度，还可能放松对盟友出售先进武器技术的尺度，甚至对于日本等盟国的军事政策进一步松绑。

这样做既可以通过军售谋得巨额利润和平衡贸易赤字，又能够在短时间内迅速创造大量就业机会，拉动美国经济，在远期还可以利用军售利润加大对于先进军工科技的投入，进一步巩固世界霸权。握有先进武器的盟友们也能够更加卖力地拖住战略对手，为美国“再次伟大”赢得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