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型社會”雖仍困擾不少國家,但中產階級崛起,卻無疑是近十年以來,許多發展中國家,特別是亞洲國家的重大現象。中產階級不僅推動經濟成長和轉型,更重要的是型塑消費思維,主導輿論取向和議題設定,推動政治和社會權力格局的變革,中產價值遂成為社會主流價值。
如果說在過去,戰爭一代和戰後一代的消費思維,可簡化為“寧願接受差劣一點的素質,也要多省一分錢”,那麼今日中產階級價值當中的消費思維,已經轉變為“寧願多花一分錢,也要享受更為優質的商品或服務”。
消費思維的轉變,只不過是整套價值體系轉變的一部份,在公共領域,則體現為人們對權力機構,包括政府、政黨和政治人物更高標、更嚴格的要求。如果過去的要求,同樣簡化為“政治人物為私利而貪腐是沒辦法的事,最重要的是貪腐之餘能為人民做事”,已經變為“政治人物清廉正直和施政能力都是基本要求,品德和能力皆不能妥協”。
不論是商家或從政者,若沒有看到這種中產價值的轉變,或無法自我調整以適應價值轉變後的新趨勢,那麼他們只好重蹈諾基亞手機的覆轍,沒有做錯甚麼,不知道為甚麼就輸了。
瑞士信貸在大約一週前發佈《2015年全球財富報告》,2015年全球一共有6億6千400萬或14%的成年人口屬於中產階級,而人數增長最多的地方是亞洲。新興國家近年的經濟增長顯著減緩,給全球經濟狀況帶來重擊,但與此同時,亞洲也是全球中產階級擴張最快的地方。
不過,報告也指出,自2008年起,發展中國家中產階級人數的增長和人口數已經無法同步,財產的分配也朝向較富裕的人口階層流動,這兩個的因素的結合,可能會造成中產階級的財富無法累積。也就是說,財富分佈不均的問題自2008年以來實際上是日益惡化,中產階級財富的增長速度明顯不及金字塔頂端富裕階層的增長速度,M型社會問題依舊,而且愈來愈嚴重。
經濟上的困局,以及由此而來的無力感,乃是在政治上尋求改變和突破的強大動機。世界銀行曾在去年發佈《馬來西亞經濟監測:邁向中產階級社會》報告,根據報告的定義,中產階級收入介於2千120令吉至5千900令吉。但是,何謂“中產”,其定義卻不一而足。例如,第11大馬計劃(2016-2020)按收入將人民大體分為上中下3層,其中中層人口佔40%,其家庭月均收入介於3千855到8千135令吉。而根據聯合國的《2013大馬人類發展指數報告》(HDI Report),我國的中產卻僅有約20%。
無論哪一組數據最接近現實情況,中產階級崛起力量所帶來的影響,總是超越任何文件所顯示的純數據資料,他們所驅動的價值轉向更是不可忽視。
近日默迪卡中心發表的民調顯示,人民對以納吉政府的滿意度已跌至23%的新低點,其中馬來人的支持率更僅剩31%。“7億美元匯入私人戶口”和1MDB財務的課題持續纏繞納吉,較後因淨選盟集會、916集會、傳召中國大使風波等課題使國內族群關係一度出現緊繃狀態,但種族主義旗號之所以沒能把大部份馬來人的注意力從1MDB課題轉移至族群課題,中產價值的轉變,就是一個重要因素。
(星洲日報/聊聊無幾‧作者:張以勒‧政治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