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斌:台湾民主是怎么玩砸的

2014-03-25 08:09:14

英国《经济学人》的宏文“民主出什么毛病了”正在全球热议之际,台湾就适时地给已经生病的全球民主再下猛药——大学生占领“立法院”。此举令世界傻眼,华人世界更是哀婉。100年前成为亚洲第一个民主共和国家的中国最终却陷于军阀混战,从此留下中国人能否搞民主的大问号。台湾似乎率先给出了答案:华人世界可以搞多党制和选举式民主!但是,走到今天,华人世界的“民主橱窗”已经千疮百孔,已经被搞砸了。

从2000年台湾实现第一次政党轮替以来,台湾民主至少历经三波次的践踏和蹂躏:“总统帮”贪腐案、党争僵局以及正在发生的以占领“立法院”为标志的社会反民主反法治。

台湾民主经历践踏和蹂躏

以陈水扁为首的“总统帮”,把台湾当成提款机,以金融业重组为名从中大肆渔利。对此,当时我等大陆学者认为,这是民主政治的必要代价,因为民主也不能免于腐败,法治可以治理民主下的腐败。台湾学者也非常善意地告诉我们,要对台湾民主抱有信心,毕竟以选举的方式实现了“人民的授权”,是中华历史上的一次创举。

可是,被授权者在如何行使权力呢?“民代们”用授权干什么呢?党争,而且是不妥协的党争,为党争而党争,台湾民主由此进入了第二轮的蹂躏。且不说两岸服务贸易协议对台湾到底有多大的利好,如果是台湾和日本、韩国、新加坡等签订内容一样的协议,甚至没有如此多的利好,大概都不会在“立法院”有如此坎坷的命运,这就是台湾领导人马英九所说的民进党“逢中必反”。民进党的“逢中必反”使得台湾的党争变成党争僵局。或许有人认为,党争就党争,民主本来就离不开党争嘛。但是,没有“忠于女王陛下”前提的党争,即没有基本政治共识或者国家认同的党争,党争必然成“党灾”,而“党灾”祸害的则是普罗大众。

遗憾的是,台湾民主的劫数还没有完,第三轮的践踏和蹂躏在劫持着台湾民主,那就是大学生占领“立法院”,这是社会反民主反法治,没有比这更有毁灭性了。要知道,反民主反法治式的占领“立法院”决不是几百个大学生,大学生后面有民进党,再后面则是千年积习而来的社会文化力量。如果说台湾为反对而反对的党争充其量还只是一种得病的坏民主,而大学生占领“立法院”则意味着台湾民主已经病入膏肓,不可救药!大学生占领“立法院”代表一种社会倾向,是典型的社会性的无法无天无政府的行为。这验证了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都说过的、也被历史反复检验的道理:没有法治,任何政体都是坏政体。没有法治的民主就是暴民专政,历史上多次上演过这样的剧目。大学生们认为自己在创造历史,他们确实创造了历史,只不过是在创造毁灭民主政治的历史!他们认为两岸服务贸易协定的审议不能由“立法院”,而应该由他们自己来审议,这种要求多么反法治、反理性、反常识,因而是多么的荒谬!你们代表谁?谁让你们代表?如果人人声称自己代表政治共同体,人类岂不是回到丛林规则了?其实,稍微有点历史知识的台湾大学生们应该知道,你们所创造的历史一点都不新鲜,中国大陆曾经有过造反派夺权!二者之间有区别吗?区别或许在于,造反派的权力可以被收回来,造反派可以被绳之以法;而自诩为“民主”(人民的主人)的台湾大学生则享有人民主权的最高权威和最高法理,谁也不能动他们一指头!

占领“立法院”的行为与民主无关,与法治绝缘,而是一种推翻现行政治制度的“革命”!占领者给民选政府下通牒,这不是革命是什么?在国际政治上,强者给弱者下通牒;在国内生活中,警察给匪帮下通牒;在社会生活中,黑道之争也有下通牒的。占领者非法占领“立法院”又要给民选政府下通牒,这到底是哪家的游戏规则?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造反,而是革命了。但是,革命目标又在哪儿呢?有些自以为是的教授们要在“立法院”建立现身说法的民主教室,借此把台湾民主推向新高潮,请问自以为是的教授们,你们这种火上浇油的做法到底是在建设民主还是在毁灭民主?送给此次行动的参与者一句大陆式调侃: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死在岸上。当前浪被拍死之后,后浪也就成了前浪。

就是在这样一浪又一浪的蹂躏中,一轮又一轮的践踏中,台湾民主即使不死,也已经奄奄一息了。台湾大概不会再以其民主成就而显耀于世了。

“总统帮”贪腐案和党争僵局已经使台湾经济和民生变成了亚洲“四小龙”之尾,而占领“立法院”这种社会反民主反法治则彻底葬送了曾经作为华人世界骄傲的“人民的授权”。那么,台湾民主怎么搞成今天这个样子呢?

曾几何时,台湾民主被视为西方民主的教科书式再版:工业化——城镇化——中产阶级社会——民主政治。但是,一个中产阶级占主体地位的社会为什么搞不好民主呢?很多总结民主失败的人在说,民主搞不好是因为人们不会搞民主,要给民主以时间,何况政治变迁都不是直线的、单向性的。抽象的道理都是对的,但道理经不起历史的检验。牙买加从1962年开始搞民主,海地更是1820年代开始搞民主,印度的民主也有一个半世纪的历史,但其治理如何呢?反过来说,也有一些搞民主时间不久而搞的不错的,比如韩国、波兰等国。但是,不错的后来者很少,而大多数国家即使有了巩固的民主也陷于治理困境。对此,曾经致力于推动政体转型的著名民主理论家菲利普·施密特,对第三波民主化的民主大失所望,认为白白浪费了几十年的时光,枉费了当年为之奋斗的努力,他甚至用了中国学者绝对不敢用的词来总结让人失望的民主:“基因的缺陷”。

正在发生的以占领“立法院”为标志的社会反民主反法治

民主所需要的基因到底是什么?或者说根本性条件是什么?在我看来就是同质性社会。亨廷顿曾经以“文明的冲突”来描述冷战后的世界依然是一个冲突性的世界政治,即不同文明体之间因为认同差异之上的文明体仇恨、嫉妒而导致冲突。我们要问的是,文明体之间的嫉妒和仇恨从何而来?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杰克·施耐德教授的回答是:竞争式选举导致基于不同族群之上的政党之间的不负责任的民粹主义动员和极端民族主义政治。可谓一语中的!

民进党正是靠煽动族群认同和撕裂族群对立而上位的。本来,台湾民众很淳朴很善良,他们都是生活在一个村一个镇,一起玩一起长大,没有所谓的本省外省人这样的“身份”意识。但是,在竞争性选举中,民进党制造出了意识形态符号以妖魔化国民党政权——“外来政权”。就这样,民进党上位了,台湾社会也分裂了。书生意气的马英九本来想当全民领导人,弥合族群冲突,但最终发现根本行不通,因为民主党“逢中必反”。眼看蓝营要在“立法院”闯关通过两岸服务贸易协议,民进党又玩起了其老把戏:街头政治,鼓动大学生占领“立法院”。

民进党的目的能否达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玩法是以牺牲台湾民主为代价的。如果说当初民进党的社会运动大大推动了台湾民主化进程,那么今天葬送台湾民主的也正是民进党。真可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个中原因到底何在?那就是,在一个非同质化的分裂型社会,有民主也只能是坏民主,甚至不那么好的民主连正常运转下去都很困难。这就是另一个施密特即德国政治哲学家卡尔·施密特在总结魏玛共和国教训时所说的民主政治的条件:同质化。个人认为,民主的好坏都看一个社会是否拥有了同质化条件:国家认同、政治共识和基本和谐的社会结构。国家认同和政治共识是一个国家所以为一个国家的立国之本,如果立国原则受到挑战,这样的民主怎么会是民主志士的愿望?西方的多元主义和党争政治的前提是共守立国原则,而很多后来的民主化政治中出现的多元主义之上的党争民主恰恰挑战的是立国原则。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香港看上去是一个中产阶级主导的社会,似乎符合民主教科书所说的搞民主的条件,但是如果反对派最终要的不是“中国”而是“英国”,如果反对派这样去动员民众而制造社会分裂,这样的民主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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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共识网 | 责任编辑:李楚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