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东北之乱

来源:环球杂志2017年第22期 作者:吴薇 俞俊 时间:2017-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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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东北地区是印度动乱的重灾区,分离运动、武装暴动风起云涌,流血冲突、恐怖事件层出不穷。

特别是自1947年印度独立后,这一地区先后出现过110多个民族分离组织,目前还有35个在活动,其中具有较大影响的有“阿萨姆联合解放阵线”、“波多民族民主阵线”、“那加民族社会主义委员会”、“米佐民族阵线”、梅泰人“民族联合解放阵线”等。

该地区在印度独立以后至20世纪80年代,经历了民族分离主义争取民族自决权与印度政府维护统一的斗争;20世纪80年代至今,移民与本地居民、部落民之间的矛盾激化,引发反政府武装活动;进入21世纪后,反政府武装组织出现恐怖主义化、黑社会化趋向。

究其原因,既有印度东北部与内陆相对隔离的地理因素,还有历史、民族、宗教、经济等相互交织的多重因素。

宗教矛盾滋生分离组织

印度东北部有7个邦,包括阿萨姆、曼尼普尔、梅加拉亚、米佐拉姆、那加兰、特里普拉邦和锡金邦。

印度东北部处于东亚、东南亚和南亚之间,自古以来就是民族迁徙潮的蓄水池。不同时期不同民族集团带着不同的文化进入东北地区后落地生根,生息繁衍,使该地区成为汉藏语系诸民族南下与西亚、中亚、南亚诸民族东进的交汇点和各宗教文化的汇集地。

该地区古称东辉国,在中世纪时期名为迎摩缕波。1826年后,英国逐步侵占该地区并纳入英属印度版图。该地区原住民多为蒙古人种,属汉藏语系诸民族,主要信仰原始宗教。随着西方基督教开始在此传教,也出现了大量的基督教教徒。

英属印度时期,来自孟加拉和比哈尔、北方邦、尼泊尔的移民进入东北地区。印度独立后,移民进入的规模进一步扩大,使得印度东北地区的人种构成更加多样、民族关系更加复杂、宗教类型更加多元,各种民族宗教矛盾凸显,从而加剧了该地区的民族分离倾向。

总体看,印度东北与内陆在人种、民族、宗教上都有很大差异。东北地区最早要求独立的那加人曾说:“从历史来看,那加人来自于东方蒙古民族的一个游牧部落,这种源起表明那加人不是印度人,那加人居住的土地也不是印度的领土……”

1947年印巴分治时,原英属印度的孟加拉省被分割为两个部分,主要信仰印度教的西孟加拉被划给印度自治领(即现在印度的西孟加拉邦),主要信仰伊斯兰教的东孟加拉划给巴基斯坦自治领(1971年独立为现在的孟加拉国)。不久后,开始有信仰印度教的人越境进入阿萨姆邦,在这里务农定居。

1971年,第三次印巴战争爆发,又有大约800万的孟加拉难民进入印度。孟加拉国独立后,部分难民回国,但留在印度的人也相当多,且随后仍不断有难民从孟加拉进入印度。这样一来,相对于外来人而言,当地阿萨姆人反而有变成少数的危险,这加剧了不同民族之间在自然资源、经济利益、政治权力等方面的相互竞争,成为社会问题爆发的导火线。

1979年,阿萨姆邦掀起了一场反对“外来人”的“阿萨姆运动”,这场运动催生了武装分离主义组织——阿萨姆联合解放阵线。至今,阿萨姆邦共出现过38支反政府武装,目前活动能力很强的还有波多民族民主阵线、巴拉河地区联合解放阵线。其中,阿萨姆联合解放阵线提出要从印度“殖民统治”下解放阿萨姆的政治目标,最强时据称有3000多名军事人员,各类武器2000余件。

印度东北地区复杂的民族宗教矛盾,使该地区的民族分离运动和反政府武装活动日益频繁,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

一是分离组织及地下武装种类繁多,派别林立,各组织、各派别间有较大的独立性,关系复杂,聚散离合,新旧更替,层出不穷。大大小小的分离组织和地下武装有120多个,长期活动的有50余个。

二是印度东北地区的分离组织和地下武装往往具有跨国、跨境的性质,它们在不丹、孟加拉国、缅甸边境地区或设立流亡政府,或建立总部,开办训练营地,通过多种渠道获取军火和经济支撑,一旦在国内或邦内遭受印度政府军队清剿和打击,便流窜至邻国、邻邦的边境,在避难营地休整、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发动越境袭击。

三是印度东北地区的民族分离运动和反政府武装活动具有长期性、反复性的特征。

英印殖民统治埋下分离种子

英印殖民统治者埋下了民族分离的种子。英印当局在东北地区人为地实施区域隔离,怂恿进行“皇室直管”,放任分离运动,以此来制衡各方,强化殖民统治。

在英国人来到印度东北部之前,这一地区是一个独立的阿萨姆人国家,与印度主体大陆上的众多封建政权是并行的。

因此,印度东北原住民认为,他们是“英国殖民体系下的印度的一部分”,而不是独立后印度的一个必然或者天然组成部分,除了英国人征服过他们以外,他们并没有顺从于任何外来人的统治。

早在1847年,英属印度帝国当局为便于对东北地区茶叶等经济资源进行控制,推行了“划线隔离”政策,将印度东北部居住在平原山谷地区的部落民和居住在山上的部落民隔离开来,规定印度其他各邦的人要进入东北部地区,必须首先向当局申请取得“特许通行证”,这样无疑将东北地区与内陆人为隔离开来。

尼赫鲁也承认:“印度东北部的部落从来都没有感到自己属于一个叫做‘印度’的国家,他们也没有受到印度独立斗争或其他运动的影响。他们对于外来者的经历主要来自于英国官员和基督教传教士,这些人都尽力使部落民反印度。”

19世纪末开始,南亚次大陆诞生了多个具有民族主义的资产阶级政党:1885年,印度国民大会党成立;1906年,国大党的反对党——穆斯林联盟成立,随后分离主义浪潮风起云涌,英印当局听之任之;1915年,要求建立“印度教”国家的全印印度教大会成立;1920年,要求建立“锡克教国家”的阿卡利党成立。

随后,又有各类政党和组织相继登场,这其中就有现在东北部的那加山区部落民、米佐山区部落民、卡斯山区部落民要求独立。1929年1月10日,那加人的民族主义组织“那加人俱乐部”向英国当局要求那加山区独立,由英国当局直接管辖。

在印度独立前夕,阿萨姆邦的行政长官曾设想并建议英国人将布拉马普特拉河南部平原以东的地区从印度分离出去,由英国政府从伦敦直接管理,原因是英国传教士在这些地区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他们使大量的那加部落民都改信了基督教。

不久,印巴实施分治,该计划破灭。但信仰基督教的那加人立即联合起来,要求建立一个独立国家“那加兰德”,尽管没有成功,但那加民族独立运动从未间断。

1956年3月22日,那加民族分裂组织宣布成立“那加联邦政府”,选举了“总理”,组建了一支5000人的武装暴动队,这成为印度东北地区民族武装分离主义运动的开始,一个充满着暴力、劫掠和杀戮的时期就此拉开了帷幕。

特殊环境提供分离温床

印巴分治导致印度东北地区的地缘政治发生剧烈变化。印度东北地区为孟加拉国、不丹、中国、缅甸所环绕,其与印度主体相连的,仅有一条最宽处50公里、最窄处只为20公里的西里古里走廊。

由此可见,该地区在地理上是一块天然隔绝的地区,这为民族分离组织开展活动提供了极为便利的生存条件。比如,位于梅加拉亚邦的小镇达开被孟加拉国三面包围,而曼尼普尔邦的许多人则可轻易前往缅甸,这使得反政府武装有获得外部支援和窜逃国外的条件。

此外,印度东北地区坐落在布拉马普特拉河河谷和群山之中,且边界地带多为密林地区,交通不便,公路和铁路运输能力低下,是反政府武装的天然藏身地和避难所。在这样的地形上作战,反政府武装优势明显,好打伏击战、袭击战,客观上助长了反叛分子的气焰。

与此同时,印度东北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十分落后,有近40%的人口生活在贫困之中。经济发展的滞后使得东北地区一些民众对印度中央政府失去信心,他们要求自己掌握自己的经济命脉,发展独立的民族经济。

同时,经济落后导致该地区社会治安混乱,军火、毒品、走私盛行,一些反政府武装借此大发横财,从而成为其主要经济来源。

阿萨姆联合解放阵线是活跃在印度东北部的最为强大的武装组织之一,该组织的资金来源有三个方面:敲诈勒索、毒品交易和走私。例如,AK47型枪支在印缅边界地带缅甸一侧生产,并以每支一万卢比的价格出售,当这些枪支被走私到东北部各邦时,便会卖到一个可观的价格;敲诈勒索主要针对高收入的政府官员、医生和工程师,按照收入的高低明码标价,寄发“合理”的敲诈信,而负责工程承包的总工程师常常被武装分子用枪指着头,被迫把承包合同批给叛乱组织指定的成员。

此外,为了抢占更多有利资源,各民族分离组织纷纷借商业黑道之手向当地政府部门渗透,为其发展壮大敛财。

近年来,印度中央政府每年投入约3000亿卢比(约合63.8亿美元)的资金用于改善民生,但由于该地区经济基础十分落后,几乎没有什么工业,更由于当地一些政府机构中存在的官商勾结腐败,这部分资金未能发挥很好的作用,有些甚至直接流入民族分离组织手中。

另外,一些组织为吸纳当地青年作为成员,利用敲诈的方式向当地住户收取钱财,并冠以“自由税”、“保护税”等名称,收“税”的对象不分穷富,涉及城市居民、农民、政府雇员、商人、茶叶园和工人等,而当地一些政府官员对此却熟视无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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