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老虎 · 2015-08-19 · 来源：纸老虎
最近达成协议的伊朗核谈对中东格局很可能将产生相当深远的影响。
老虎君今天要给大家讲一讲最近达成协议的伊朗核谈。中东的事情总是一茬又一茬，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因此这次协议的达成在很多门户网站可能连头条都没上去。但事实上，它对中东格局很可能将产生相当深远的影响，且让老虎君给大家细细道来。
7月14日，经历了长达两年的拉锯式谈判，伊朗与中美俄英法德六国终于宣布达成全面协议。这也是继四月份的框架性协议之后谈判各方朝着最终解决伊核问题迈出的又一坚实脚步。根据协议，伊朗同意开放包括军事设施在内的所有场所，给国际原子能机构核查是否秘密发展核武，以换取联合国和西方国家解除实施多年的制裁。此后，协议又通过了联合国安理会的审议，现在只待美国国会通过就将正式生效。
我们先来简单了解一下伊朗核问题的历史
伊朗的核能发展计划开始于上世纪50年代后期。它先后投入大量资金，建立了1个核电站、6个核研究中心和5个铀处理设施。让人有点意外的是，这一计划正是在美帝和其他西方国家的支持下开展起来的!不过要知道那时候的伊朗可是由亲西方的巴列维王朝统治的，所以受到慷慨的援助也很自然。
结果到了1979年的那个春天，平地一声雷，伊朗人民起义革命，不仅把君主沙阿赶下了台，还搞了一个伊斯兰共和国。关于这个伊斯兰革命，其实还是挺复杂也挺有意思的，老虎君之后会单开一篇专门给大家仔细讲讲。但总而言之呢，就是之前亲西方的政权在革命之后就被不听话的伊斯兰共和国所替代了。从此以后，伊朗跟美帝的关系就由粉转黑，并且一直持续了几十年。如果大家看过美国爱国主义教育片《逃离德黑兰》，那里面讲的就是这段故事。
1979年伊斯兰革命
之后呢，美帝就时不时地指责伊朗秘密发展核武器。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美帝说的牙痒痒，到了2003年，伊朗就真的趁着美帝忙着打伊拉克宣布他们发现并提炼出能为其核电站提供燃料的铀了。这下美帝恼了，于是纠集其他几个核大国开始搞谈判。国际社会斡旋之下，伊朗签署了《不扩散核武器条约》附加议定书并终止了铀浓缩活动。作为补偿，西方承诺为伊朗提供核技术、核燃料和一座轻水反应堆。
结果到了2006年初，伊朗又恢复中止了两年多的核燃料研究，并在4月宣布已成功生产出纯度3.5%的低纯度浓缩铀，于是新一轮的谈(chě)判(pí)又不得不开始。所谓的六方会谈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成为常规格局。当年底，联合国安理会通过决议要求伊朗立即停止所有与铀浓缩、重水反应堆有关的活动，并决定对伊朗实行一系列与其核计划和弹道导弹项目有关的禁运、冻结资产和监督相关人员出国旅行等制裁措施。
双方扯皮的焦点其实就在于要不要停止铀浓缩活动。铀浓缩到底是干嘛的我们后面再详细讲，总之就是造核弹的关键步骤，因此美帝表示我很担忧。但是伊朗方面则表示我是浓缩了铀但我又没造核弹，和平利用核能的权力总要给我。事实上伊朗也确实没在造核弹，不仅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总干事巴拉迪说没有证据表明伊朗在研制核武器[1]，就连美国情报机构的报告都认为伊朗没有重启2003年之前的核武计划[2]。
后来，联合国又分别在2007、2008年对伊朗追加了制裁;美国和欧盟也分别实行了更多的制裁，还时不时地威胁一下用武力解决问题。然而时任总统内贾德正好不吃这一套，咬定了美帝打不起来第三场战争，于是制裁和威胁并没有取得什么卵用。再后来双方也一直有在扯皮，但是也都没啥进展。直到2013年，温和派的鲁哈尼上台以后，六方会谈才又重启，之后又磕磕绊绊谈了两年，才有了今天的协议。
那么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份协议呢?
要读懂这份长达100页的伊核协议，首先得给大家科普一下原子弹制造的基本流程。这个流程可以用下面这张图来说明，而我们常常听到的铀弹和钚弹则分别对应着上下两条制造通道。
原子弹制造基本流程(来源：纽约时报)
一般来说从自然界中开采出来的铀矿中所含的铀大部分都是铀238，用于原子反应的铀235含量不到1%。也正因为此，掌握核能应用的最重要一环就在于铀235的提纯过程，这一过程就是由我们常常在新闻里听到的离心机来完成的。应用于核电站反应堆的铀235含量在5%左右，而武器级的浓缩铀浓度则需要超过90%。通过这个过程(图中上路)制造的核弹被称为铀弹。
相比之下，还有一种更加简单粗暴的方法制造核弹，也就是下面这条通道，即在反应堆中对铀238进行辐射处理。该过程中铀238先吸收一个中子成为铀239，再自然衰变成为钚239。尽管这一过程转换效率不高，但由于钚和铀属于不同的元素，分离起来比前面所说的分离铀的两种同位素要容易得多。再加上钚弹一般来说威力也更大，因此某些国家为了短平快地搞核弹，就会先搞钚弹。
正因为如此，此次的协议在限制伊朗核计划的方面也是双管齐下。在铀弹这一边，主要就是限制铀浓缩。伊朗目前的浓缩铀浓度在20%左右，主要有两座浓缩铀工厂Fordo和Natanz。按照协议，建在地下深处的Fordo将被转为科研用途，而Natanz则将把离心机数量减半，到5000台。伊朗还同意在未来15年时间里将浓缩铀纯度限制在3.7%以下，并将低纯度铀的库存限制在300kg以内。一般认为这样的储量和纯度是不足以制造一枚原子弹的。
而在钚弹这一边，伊朗的重水反应堆Arak将被重新设计和重建，从而使其不再具有生产武器级钚的能力，其原先的核心部分将被去功能化，但仍然会留在伊朗。该反应堆产生的乏燃料(即用完的核废料，但仍可以被用于制造核武器)将被运到国外。此外，伊朗保证15年内不再建造重水反应堆。
为了防止过去扯皮的事情再发生，伊朗同意给予IAEA更多权力和信息，同意IAEA调查国内所有与铀浓缩相关的可疑地点和铀供应链中的相关企业。作为交换，西方对伊朗的所有经济、金融制裁将在协议正式实施之后全部取消。联合国的武器限制将保留5年，而对伊朗的弹道导弹制裁将保留8年。伊朗还接受了一项“快速恢复”制裁的安排，即如果该国违反与六大国达成的核协议，那么制裁将在65天内恢复。[3]
能不能用人话总结一下?
好!简单来说，就是伊朗现有的核设施基本上都得以保留，只不过各方面功能都要削弱一点;然后核燃料要交出来一点，不能存太多。我们前面讲了，之前双方扯皮的焦点就在于浓缩铀活动能不能继续，而现在的协议意味着浓缩铀活动在限制规模和浓度的前提下被保留了。
对伊朗来说，虽然核设施功能受到了限制，但保留的这些设施变成了合法存在，也就意味着其正式被承认为“临界有核国家”。据估计，该协议将把伊朗制造一枚核武器所需的时间从3-4个月增加到12个月。也就是说，虽然他没有核弹，但是他具有制造核弹的能力，而且这种能力得到了有核国家的默许。
世界核武库分布图(来源：BBC)
考虑到解除制裁带来的巨大经济利好，这一协议对于伊朗来说几乎是百利无害。事实上，这一协议与七年前伊朗自己提出的方案几乎没什么差异。看起来好像是温和派总统上台促成了协议，实际上则只不过是给了一个姿态，原先的诉求都保留了下来。
正因为此，伊朗从上到下都可谓是喜气洋洋。在四月达成框架协议后，伊朗政府的电视台直播了奥巴马的讲话，这种做法从1979年伊朗革命以来就从未有过，让两个国家的很多人感到惊讶。在德黑兰的一些地区，人们热烈欢呼，按响汽车喇叭，开始期待石油及金融交易摆脱制裁后的生活。
这协议对伊朗这么慷慨，美帝是咋想的?
其实美帝也有美帝的苦衷。自从1979年那个春天，伊朗就成为了美帝的眼中钉，为了解决这个叛逆国家的事情美帝也是操碎了心，胡萝卜大棒都没少用，还暗中怂恿伊拉克跟伊朗打了十年的两伊战争。只不过这个伊朗就像是个打不死的小强，战争和制裁都没能让它屈服。
然而进入21世纪，美帝突然发现世道好像有点变化。打了两场怎么打也打不完的战争以后，中东的局势一点都没有好转。尤其是这两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ISIS，简直就是势如破竹。美帝在中东的角色一下子就从原来的指点江山变成了现在的救火队员，叙利亚、也门、伊拉克，到处都是乱的像一锅粥。这时候美帝回头看看，突然发现中东还能靠得住的小伙伴们也就剩下没几个了。
更加关键的问题是，美帝在中东最大的伙伴沙特其实说到底跟ISIS同属逊尼派，因此对于ISIS的态度也比较暧昧。关于什叶派和逊尼派，大家可以简单这么理解一下：它们是伊斯兰教的不同派别，一般讲来逊尼派自称为“正统派”，其人口也占了伊斯兰世界的百分之八九十;而什叶派则在大部分国家都属于少数派，唯有伊朗和伊拉克是两个例外。伊拉克的情况比伊朗更复杂一些，虽然什叶派占多数，但是逊尼派人数也不少，统治阶级也主要是逊尼派，因此教派冲突尤其复杂。
事实上，ISIS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比较极端的伊斯兰原教旨主义派别，因此很难严格地把他们和其他圣战组织的成员区分开来。很讽刺的是，很多在美国的怂恿之下由沙特和土耳其训练出来的圣战分子，一边在叙利亚帮助他们反叛阿萨德政权，另一边又在伊拉克跟美帝作对。对沙特来说，无论是教派还是利益上讲，都没什么动力帮美帝打ISIS。再加上伊拉克政府又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于是在ISIS这件事情上，离了伊朗还真就不行了。
事实上，伊拉克所谓的政府军根本就靠不住。三月份伊拉克政府意气风发地宣布赢得了提克里特战役，从ISIS手里收复了这一北部重镇。然而据美军副参谋长邓普西说，该次行动的三万军队当中有两万是“由伊朗建立和武装起来的什叶派民兵组织”。他还说伊朗支持的武装参与到打击ISIS的行动中是“一件积极的事情”[4]。现在摆在美帝面前的事实就是，如果没有伊朗支持的什叶派民兵组织，伊拉克政权可能早就分崩离析了。因此，这个当口实在是太需要跟伊朗重修旧好了。这样看一看，核谈当中对伊朗慷慨一点，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2015年3月ISIS控制区域(深色)示意图(来源：华盛顿邮报)
美帝的算盘打得是不错，但也是有风险的
中东就这么点地盘，民族和宗教冲突又是剪不断理还乱，这就意味着任何一方得到了好处，就必定有另一方受到了损失。而美帝和伊朗交好，几乎引起了他在中东的所有传统盟友的不满。
伊朗现在正在伊拉克和整个海湾地区的广大什叶派教徒中建立起强大的影响力，这让沙特简直如坐针毡。我们前面讲的提克里特战役就遭到了沙特的强烈反对，因为提克里特属于逊尼派的核心区域。这里一直以来都是逊尼派的地盘，沙特自然不愿意落到什叶派和伊朗人手里。如果大家还记得老虎君之前讲过的也门的事情，也是沙特方面在组织空袭胡塞组织，而胡塞组织的背后正是伊朗人在支持。据说沙特官员已故意放出风声说他们与巴基斯坦达成了某种核协议，只要伊朗一有核炸弹，他们就会向巴基斯坦购买现成的核弹[5]。
另外一个美帝的老朋友以色列对于伊核协议也是相当不爽。本来以色列就对伊朗暗中支持黎巴嫩真主党和搞核计划很不爽，多年来一直在怂恿美国大哥空袭伊朗的核设施。现在不仅空袭没戏了，伊朗浓缩铀的权力还得到了承认，简直是叔可忍，婶不可忍。这不，协议刚一出来，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就谴责这项协议是重大历史错误[6]。美国国会的犹太人院外游说集团也正开足马力争取在国会否决这项协议[7]。由于现在参众两会都由没什么兴趣解除制裁的共和党控制，奥巴马要通过这个协议也还要费一番周折。话说回来，老虎君得说句公道话。虽然以色列一直嚷嚷伊朗核威胁论，但事实上整个中东地区唯一有核武器的国家就是他们自己，而且他们几乎把周边所有国家都打了个遍。
美帝就像是在中东的一团乱麻当中走钢丝，一边要依靠伊朗解决伊拉克和ISIS的问题，另外一边又要时刻安抚受到冷落的老朋友们，让人不得不感叹一下老大也不好当，当然力量衰退了的老大就更不好当了。
那协议实施之后对伊朗会有什么影响呢?
其实伊朗之前虽说在谈判上很硬气，但这么多年以来受国际制裁的影响还是相当大的，很多人甚至认为这不亚于一场战争。世行报告显示，虽然2013年官方公布的失业率为10.9%，但非官方数据估计伊朗的失业率高达20%[8]。通货膨胀率在2013年时一度超过40%[9]。伊朗的货币里亚尔在五年间贬值了三倍，2010年时一万里亚尔可以换到一美元，现在需要三万[10]。有人甚至开玩笑说在德黑兰，海洛因比肉便宜多了。
伊朗雷亚尔汇率变化(来源：XE)
对于工人阶级来说，工资停滞、失业和高通胀让生活举步维艰。2014年的最低工资243.5美元只相当于一个四口之家的贫困线(720美元)的三分之一，更何况数以百万计的工人甚至都拿不到最低工资，拖欠工资也是家常便饭[11]。而制裁对国家运行最直接的打击在于，医院无法得到重要的药品和设备，汽车和飞机维修缺少零配件，这些对伊朗人民来说都造成了巨大的痛苦。
十年来伊朗最低工资标准与通货膨胀率变化，倒数第二栏为最低工资年涨幅，最后一栏为通胀率(来源：伊朗中央银行和劳工部数据)
而解除制裁以后，伊朗经济有望取得快速发展。不仅他们被西方银行冻结的一千亿美元资产将重新回到自己手里[12]，那些苦于世界经济萎靡找不到投资渠道的各国资本也几乎肯定会蜂拥而至。伊朗方面已经公布了重建核心工业的计划，到2020年对石油和天然气项目的投资将达到1850亿美元。他们还宣布到2021年要把原油日产量从现在的280万桶增加到500万桶[13]。这里面可以说到处都是肥的流油的投资项目，因此自从协议签署，各国政要就走马灯般地访问伊朗，寻找合作商机。不过据《经济学人》杂志报道，这里面最终切到最大蛋糕的还得数美帝的资本家们。消息称美国公司早在协议签署之前就已经打通了当地人脉，“一旦核谈协议签署，第二天你就会发现美国人已经拿下了最好的项目……等欧洲人排上队的时候就只能跟埃克森美孚和雪佛龙谈判了，就像在利比亚发生的情况一样。”[14]
那这么说是伊朗的胜利咯?
目前来看的确如此，然而这个胜利的果实会如何分配那又是另一个问题了。对于伊朗的统治阶级来说，目前的协议确实是再好不过。协议让政府得以在核问题上全身而退，给他们留足了面子，也巩固了他们在国内百姓心中的地位，还提升了他们在整个中东地区什叶派穆斯林中的威望。更重要的是，经济复苏和蓬勃发展指日可待，虽然免不了要让外国资本家分走一杯羹，但统治阶级自己也是大大的有利可图，这一点可以从几乎所有从封闭走向开放的国家得到印证，读者们应该也不会陌生。
但对于站在统治阶级另一边的人民大众来说，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多少年来政府一直以反帝抗美的姿态出现在人民面前，大家被要求挺起腰杆勒紧裤腰带团结一心跟美帝耗到底。这样的“特殊情况”掩盖了实际上一直存在的阶级冲突和政治独裁。一旦制裁解除，阶级的分野和经济上的贫困会很自然地重新成为人民关注的焦点。人民会要求拿回那些年自己做出的牺牲，这包括没有付全的薪水、奖金等等。
政治上的情况可能会更加复杂。本来这几年伊朗的政治就不是很太平，人民群众一直在要求更多的民主权利和公民自由。现任总统鲁哈尼本人就是在一波不满的浪潮中上台的，当时他承诺改善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和公民自由，而这些承诺在核谈的掩护之下被推到了一边，并没有得到兑现。现在核谈结束了，这些诉求自然将会重新成为人们关注的中心。
而这些行动其实在核谈结束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去年伊朗的示威数量达到了绿色革命(2009年人民抗议内贾德连任)以来的新高，仅去年秋天就有三次主要事件。更重要的是，工人阶级逐渐看清鲁哈尼政府究竟是谁的朋友——今年政府预算将从私有化国有资产中获利390亿美元，这也是这个伊斯兰共和国的历史新高。再加上大量的无保障临时工、高失业率和低收入，这些构成了工人斗争的基础。去年伊朗就发生了好几起矿工罢工，反对私有化和工作环境恶化。其中最大的一起发生在Bafgh市，有五千名矿工参加，还得到了数千当地市民的声援。这场罢工持续了39天，也是自伊朗革命以来最长的一次。今年年初，数千名教师组织了一场全国性的抗议运动，抗议不及通胀的工资涨幅和不平等的奖金。这场运动在几个主要城市引发了多起罢工和群众抗议活动。
持续了39天的Bafgh矿工罢工
目前为止，这些工人的行动仍然局限于外围产业，还没涉及到石油化工等核心工业部门。其实这些部门的工人们也一样遭受着欠薪、工资跑不赢通胀等问题。制裁的解除和经济的发展则会让产业工人在跟资方谈判时更有底气。他们也会在这一过程中逐渐积蓄力量。
因此，我们几乎可以肯定地说，伊核谈判的结局绝对不是统治阶级和西方资本家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也许等到下一季来临的时候，我们才能真正看清，这次伊核协议的达成，究竟是迎来了谁的春天。
[1] http://news.xinhuanet.com/newscenter/2007-10/29/content_6969119.htm
[2] http://news.xinhuanet.com/newscenter/2007-12/05/content_7199426.htm
[3] 参见http://www.nytimes.com/interactive/2015/03/31/world/middleeast/simple-guide-nuclear-talks-iran-us.html?_r=1
[4] http://www.dw.com/en/us-general-iran-role-in-tikrit-assault-may-be-positive/a-18292251?maca=en-kalenderblatt_topthema_englisch-347-rdf
[5] http://news.sina.com.cn/w/2015-05-20/092431854157.shtml?cre=newspagepc&mod=f&loc=6&r=a&rfunc=4
[6] http://www.bbc.com/zhongwen/simp/world/2015/07/150714_iran_nuclear_agreement
[7] http://wallstreetcn.com/node/216683
[8] http://www.worldbank.org/en/country/iran/overview
[9] http://www.tradingeconomics.com/iran/inflation-cpi
[10] http://www.xe.com/currencycharts/?from=USD&to=IRR&view=10Y
[11] http://www.al-monitor.com/pulse/originals/2014/03/iran-wages-inflation-economy-law-protest.html#
[12] http://cn.reuters.com/article/2015/07/14/iran-assest-idCNKCS0PO2TD20150714
[13] http://wallstreetcn.com/node/221404
声明：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本站观点—– 乌有之乡
责任编辑：芳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