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华彪 彭由国事件请不要包庇

《新加坡文献馆》04/07/15

作者/来源:陈华彪 万章译

彭由国事件
无论有多尴尬与难堪,请不要包庇

这星期当李显龙总理就彭由国潜逃三十六年后回来的声明中,他提到他希望“这冗长未决的案件能有个完结“以及“即使让政府尴尬与难堪,也不允许有任何包庇“。

2015年6月25日海峡时报的报导说彭“早(1979)就在国际刑警通缉名单上, 比任何新加坡人更久“。李显龙接下来应该解释为什么他的父亲李光耀,明知彭由国自2000年“最后听说在泰国,过着苟且残存逃犯的日子,受移民局与警察部门的勒索”(来源:LKY 《从第三世界至第一世界》,2000年出版) 却什么都没做。

如果你是海峡时报的读者,你会以为彭由国只是个盗用了$84,000后潜逃了36年的可耻工会领袖兼国会议员。


来源: 《设局陷害—审讯新加坡法庭》插图

倘若你也读网上的部落格,那里讲的完全是不同的一回事。

这是你在海峡时报读不到的

老一辈的网民总免不了要提起彭由国是1974年涉及二位工友及我在新兴工友联合会(PIEU)会所的所谓“暴动“被判罪名成立的审讯中控方主要证人。在这些部落格中,你会读到要求彭由国出来澄清这出设局陷害。还有,在47天审讯的主审法官T.S. 辛那度来的名字也常常被提到,还有我在离开法庭前恭贺他将来会高升至高等法庭的言语,也正广泛地被引用。

我特地为年纪在50岁以下者写这篇文章,是特别为了让他们能体会到彭由国回来意味些什么,以及借此机会将那时期的冤屈矫正。

1974年,我是新加坡大学学生会 (USSU) 的会长;两位在此案件的共同被告是来自美国游艇厂的工人,他们也是在裕廊由行动党撑腰的新兴工业工友联合会(PIEU)的会员。PIEU秘书长彭指控我们暴动。我们的辩护则是“暴动“是彭与他的同伙炮制出来。

政治上被控制的工会与行动党的霸权

在1970年代,在行动党政治主宰一切的情况下,彭的角色是“吸收广大尚未参加工会的或在左派工会被解体后而迷途的工人……。他从一所航空公司白领工会的秘书,凭着滑头独断孤行的手段,在蒂凡纳眼前同意下,爬上了NTUC会长(来源:James Minchin 《人非孤岛》)之职。

独立后那段早期的日子,蒂凡纳是李光耀亲信之一。“我需要他(蒂凡纳)在新加坡扮演维持工业安宁的重要角色。”(来源:LKY《从第三世界至第一世界》2000年出版)蒂凡纳成为了NTUC的秘书长,同时委托彭为控制裕廊工人的PlEU秘书长这一重任。 表面上虽称“各业工会“,实质是行动党政治霸权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它们彼此间的关系还被美化为“唇齿相依“的关系。这意味着你为行动党搔背,它为你提供保护与好处。

正当1970年代中期行动党面临来自西方针对侵犯人权的广泛批评与谴责,蒂凡纳在 NTUC 每三年一次的代表大会上为回应批评者而发起攻击。他宣称国际上的批评者是被“正在我们中间,新加坡亲共敌人的谎言“所灌输。他说所谓的谎言便是新加坡是一党专政的国家;在新加坡的人因政见而在不经审讯下在新加坡被捕并拘留。(来源:CV蒂凡讷《明天:冒险与诺言》1976年出版)

蒂凡纳的这番谎言在当时的新加坡是无法被挑战的,因为1970年代的政治景观是严峻的,国会连一个反对党议员也设有。正牌的工会会员与反对者已在1963年便被囚禁起来,这是一个不公开的事实。那时网络还未来临,当时的海峡时报就像今天的报章一样地乖顺听话。

正当工会头头们忙着维护行动党,李光耀通过NTUC,PlEU与其他工会,承诺以空中的画饼来喂养工人。李光耀在1976年的三年一回的大会上的致词中保证“公平竟争与公平分享是值得每人都为集体生存与集体丰裕投入他份内努力 “。 (来源:CV蒂凡讷《明天:冒险与诺言》1976年出版)

做出保证后的40年,我们知道那些退休工人都在怀疑应得的“公平分享“与“集体丰裕“到底在那里。1974年那时,我们,USSU和工艺学院的在学生已经在挑战所有的谎言。

学生运动

1974年恰好是经济不景气之年,我们发现PIEU并没有为他们所代表的工人争取利益。在那政治严峻没有NGO的时代,我们的伙伴只有数位敬业却无薪的社工,包括由教会赞助的Vincent Cheng负责的裕廊工业布道会因国家这无形黑手对委托人施压而被关闭。学生的另一非正式盟友是青年基督教工人运动和已故的牧师 Joseph Ho,通过它们与工人的联系,USSU发现了美国游艇厂工人被裁退后所面对的困境以及无法从他们的工会PIEU得到任何协助。

USSU的裁员研究中心立即行动起来,为工人提供道义上的支持最终演变为工人与PIEU的对抗。我们寻求G Raman,USSU义务律师的协助。他告诉我们公司以工会超市的固本来偿付工人是不合法的。

将这一新发现立即通知工人后,当他们责问彭由国这件事时,对他如同落下了一颗炸弹。在这不久之后,一个阴谋就破壳而出,结果便是那不光彩的设局陷害以及我与二位工人的47天的审讯,和USSU学生领袖被驱逐出境。

与彭由国的周旋

在《设局陷害—审讯新加坡法庭》一书中,我提供了审讯过程的叙述以及导至我入狱各事件的背景。

下面的摘录是让读者有更好的了解。

1974年10月23日,大约百余工人聚集在PlEU。包括我在内的好些学生也在场。这集会成了PlEU与工人及学生对抗的原由。

摘录:
另一点有关美国游艇厂资方与工全串通利用PIEU超市购物固本支付部份的工资,我暴露了彭是这非法勾当的同谋。就如我在集会上所说,在新加坡劳工法令下,工人的薪金只能以法定货币支付而不可以其他途径来取代。所以彭容许这做法是完全错误的。为了替彭掩饰,副检察长辩说工人有接受与拒绝固本的选择。邱甲祥(Francis Khoo),第三被告的律师,告诉法庭虽然退还固本这个选择是存在,退还日期都是在被裁期间。

拉曼:……工会可以辩说它们的出发点是好的,即使是协助有经济困难的雇主。难道工人连他们的工资怎该么个支付法而被咨询的权力都没有?况且法律已经明文规定,任何违反法律的做法都不能被容许的。

集会上发生的这些事件与对抗令彭发怒。在不能控制他的愤怒下,彭在人群面前脱口而出地说会查出我的身份并“把你放到适当的地方去” — 这是针对直言不讳的我而发。辩方陈词说这一恐吓不久后以暴动的设局陷害被实现了。彭否认说过这样的话。

辩方陈词说在那集会上,彭向工人保证在一星期内解决问题。一星期于10月30日到期。自10月23日的会面后,工人向彭约定要在即定日子—10月30日—在PlEU见他。这让彭有机会于10月30日上演那编造的暴动。为了否定辩方的指控,控方坚持彭没许下任何承诺,对10 月30日的集会也一无所知。

彭: 另一位工人问我能多快让他们知道。我说一旦谈判有了消息。

有关10月23日集会的真像是关键的。对于辩方,这是彭恐吓我证据的来源,及彭在集会上的行为指出他设局陷害批抨他的人可能性是极高的。对于控方,我被说成是好斗“鼓动人们“……“表现出不守规矩的举止“,“叫喊与谩骂(彭)和(彭)的工业关系官员(IRO)及提议我将在7天后组织暴动。最终,只靠控方一位证人,彭由国,及二位PlEU的雇员的供证来对抗辩方五位证人有关10月23日集会供证。

虽然被法官判处罪名成立。审讯前后,甚至40年后的今天,我们坚持我们的无辜,因为暴动是完完全全捏造出来的。

是谁或其他的人涉及设局陷害呢? 我可料到内部安全局 (lSD) 储藏室内的档案必能提供有关证据。当蒂凡纳,升任新加坡总统并与李光耀翻脸后,在流亡时被问及他对这设局陷害的看法时,他给了个诡谲的回复。他说当时他只是跟随报章的报导,而没有想太多。可是,深一层想后,他说如果真是有设局陷害,这应该涉及最上面的高层。


来源: 新加坡国家档案局

LHL会兑现他所说的吗?

众多网民都表明他们希望彭的回来最终能为这设局陷害事件带来个了结。可是要怎样去挑战法庭的误判,况且任何企图这么做的人将会因渺视法庭而要面对狱禁或罚款的威胁。在发达国家的基本法典中,如英国已经把这封建的作法抛入历史的垃圾桶了。新加坡却是个例外。

那历时47天的审讯,在新加坡和马来西亚都有充份的报导。最近在部落格的留言正是那些在当时见证这一切与目睹不正义事件发生者所写的。

即使李显龙不同意这些论调,也应该能回想起他在剑桥的日子,当马来西亚与新加坡学生协会举办公开讲座中谈到在新加坡的压迫时,曾举出在他父亲的政权下这设局陷害为压迫的例子。如果李显龙真的很健忘,他的副总理尚达曼和他太太Jane Itoggi 应该能够告知总理这设局陷害的案件如何促使他们俩于1970年代时政治上的觉醒。

现在彭由国回来了,这正是国家调查这事件的始末的时机,包括 1970年代工会指使以固本支付工人的非法操作方式。USSU在1974年即揭露了这非法的操作时还比1979年彭盗用工会资金被揭发时间更早。有关非法以固本支付工资的作法已经被公开,可是警方并没尝试进行调查PAP撑腰的工会所犯下的公共团体罪行。

PlEU的非法的勾当必然涉及大笔款项转手与贪污的机会。那些涉及贪污者的动机是要阻止USSU对他们不为人知的舒适生意的干扰。

彭由国1974年在刑事法庭对我的攻击酝酿了政治迫害与完全压制新加坡的学生运动。1970期间接着而来的对学生领袖的迫害,包括驱逐其他学生领袖,封禁USSU,及压制新加坡工艺学院和南洋大学学生,这是为了要符合那些在行动党 – 工会的唇齿关系中的人的政治野心。我们作为一个有效的政治压力团体1974年史无前例的在政治沙漠中出现,使到李光耀措手不及。这压迫接着延伸到以内部安全法令(ISA)对付G 拉曼和已故的丘甲祥这二位为工人辩护的律师。其中一项对G 拉曼的指控便是因他是学生的顾问。那时连一位为外地报章报导有利于学生活动的本地记者也不能幸免,一样地在lSA下被拘留。

现在总理作了“无论有多尴尬与难堪“都“不掩盖“的公开承诺,他不只为盗用$84,000,也对PlEU在1974年那期间被USSU揭发的所有贪污行为下令进行独立调查吗?

这将须要公开所有直接或间接涉及USSU — 美国游艇厂— PlEU冲突,收藏在工会,李光耀的私人与国家记录,有关部长和内阁文件,新加坡大学副校长办公室文件,警方,内部安全局(ISD)与其他秘密机构的记录。

如果要让这调查能有效进行,牵涉整个事件包括为设局陷害作证的证人必须给于豁免被提控的权力。

这调查必定打开许多禁区。可是这是历史上须要的如果新加坡作为一个国家要重新出发和重新定义。

行动党的领袖是否具备了道义上的勇气来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并做些正确的事情?

还是他们都在等候李显龙来兑现他所说的?

或者他们须要被推一推?

陈华彪
2015年6月28日
万章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