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缩的巫统与壮胆式煽动法

《当今大马》2014年11月29日 上午10点45分

【时政】岛屿信札

本次巫统大会像是一场执政党迈向全然务虚的大show,场内纵然炮火四射,议题却未能和基层民众关心的切身问题挂勾,彷佛国内所有的社会政治经济问题,皆源于族群间的矛盾与王权的式微。让这原是影响内阁施政方向的重要大会,成了失败主义者情绪的宣泄场域。

事实上相较于2008年以来经历的挫折与失败,这年来对巫统来说,已是多年难得一遇的好年头,一方面在野联盟的自乱阵脚,任凭雪州换首长危机深化成盟党间 隙发泄口,削弱了在野联盟支持者对在野领袖的信任感与期望;其次2007年起由净选盟与兴权会掀起的这波社运风潮,在今年无论规模与其对主流社会的渲染 力,皆已失色不少,显见这股街头上民气正一点一滴的溃散。

回归族群政治封建权威

而在经济上除通膨压力加大与贫富差距有失控征兆外,在总体经济数据方面,今年大马也受惠于日本央行的印钞、中国的市场与海外投资等,抵销了美元资金回流的负面影响,在小波折中仍有温和的增长。

就在这样的氛围下,巫统大会上却充斥对家长式威权主义的眷恋与对种族强人的孺慕之情,进而形成力促煽动法回潮的压力,和将宪法简化为以四项条款为核心—— 即伊斯兰教为官方宗教、马来统治者地位、马来语为国语及马来人的土著权利——的“扭曲”(如资深律师汤米汤姆斯所言)解释,使得巫统政权的合法性重建,至 此已完全押宝在复归族群政治与封建君主的权威上。

妄顾民众民主民生需求

我们无需预设立场来看待巫统的议程,但问题在重建坚实的族群领导地位与恢复君主的权威,就能唤回巫统失去的民意支持?响应国家未来面临的挑战?还是这仅仅是因害怕失去权力的恐惧心理,而采取的巩固权力的手段而已?

或者我们应更具体的来问,重建族群领导地位与恢复君主权威可以解决民众对政治方面民主化与民生方面公平性的需求吗?甚至我们从小到族群的角度来说,只要巫统重夺族群代表性,基层马来人就会奇迹式的消弭了贫富差距,并获得更多政治上的权益吗?

若上述做法可以聆听并响应民众的真实需求,那为何即将对我国经济与民生产生重大影响的油价管理浮动机制是否应更民主与透明化的讨论,在巫统大会上闻之阙如?

大会中最具象征意义的画面便是巫统主席纳吉来个立场大转弯,放弃政改议程,当众宣布保留和加强煽动法时,竟获在场党代表拍掌欢呼,然在巫统解释下的煽动 法,除了用以对付异议,禁锢民众言论权以外,在实质上并不能对我国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结构性困境有所帮助,甚至对不是政治经济议题的国家要有一个怎样的伊 斯兰化这类(特别是在言论被限制的情况下)马来族群高度重视议题的讨论也毫无帮助。

除此以外,在未增富人所得税的情况下,就在明年开始抽取消费税的变像全民增税措施是否公平的讨论,在是次巫统大会上也没人提出。

这些关乎全民(或单指向马来族群)未来发展的重大事项,完全的在大会上遭漠视,已经反映出重建族群领导地位与恢复君主权威无助于解释巫统政权的合法性。在 这个意义下,党代表们的欢呼,听起来更像在唱一首挽歌,而该党前主席阿都拉扫兴的提出煽动法令不能用来维持巫统权力工具的警语反而更为贴近事实。

夜里吹哨日点灯来壮胆

众所周知,巫统今日之困境,始于1997金融风暴触发的种种政治经济效应。这其间巫统历经马哈迪安华分裂与马哈迪被逼下台、阿都拉式的小革新政治,乃至纳 吉初上台时的一马政策等等试图以迈向执政转型方式响应全球竞争的挑战,却屡屡因顾及党内政治而欠缺改革坚持终归失败收场,但这些尝试尚且还能以正面方式来 面对问题。

然而似乎巫统在连两届大选遭受选票流失的打击后,其党内弥漫着一股退缩的马来人是被害者的情意结,虽然这一情意结在该党建党与执政过程中始终存在,也是其推出诸多土著保护政策后的思维基础,甚至影响着该党每届大会总有人发表这类言论。

但这一情意结却不若如今这样上纲为整个党唯一求存的浮木,就好像除了关注这一逃避现实的慰藉外,巫统整个党再没有其他值得为之奋斗的目标。在同样族群逻辑 的推演下,下从代表上至该党主席,人人皆曰保留和加强煽动法,如同这是来年整个国家唯一最重要的法案与政策。孰不知煽动法的作用也不过是在夜里吹口哨,在 白日点蜡烛那样用以壮胆而已。

弃执政责任恐迈向崩解

换言之,无视国家发展在1997年后被逼得非转型不可的压力,重新拥抱旧有族群政治意识型态,将壮胆法案视为施政最重要议案,暴露出巫统已无法提出有说服力的施政方向,而这些泄愤式的措施,也将会进一步弱化或阻碍巫统制订其他政策的能力。

这根本上就是巫统放弃了她身为执政党应有的统领国家的政治责任(political accountability)的征兆。而一个不准备管治的政府,还能应付在即将成形的国际原物料(尤其是油价)大崩溃下,我国政府面临的债务挑战吗?而 在国家面临财政紧缩之际,一旦采取取消政策补贴的应变方式,仍要增收消费税的政府,还能被人民容忍存续吗?如此看来,本次巫统大会难道不就成了其执政的谢 幕宣言吗?

一如潘永强笔下逃离政治的马华一般,身为国阵老大哥的巫统也放弃了管治,并经由这次大会揭开序幕的,是巫统将死于对败选的挑战力有未逮响应的政权崩解大戏。

吴振南是旅居台湾的马来西亚人,前报业从业员,目前是专职相妻教子的家庭煮夫与兼职文化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