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火神山建设的工人要结算工资了，但许多工人坚决不领工资。他们说：武汉现在这么难，我们也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提供免费吃喝已经很知足了。工资不要，就算为武汉尽一份心。这难为了有关方面负责人，说：年你们都没过成，回去总得给老婆孩子买点东西啊！但这些朴实的农民工兄弟，执意不要一分钱——
老乡，收下它吧，
这是劳动所得，
是你们靠苦干，
换得的一份酬薪。
你们大年没过，
就抛子别亲。
创造了世界奇迹呀，
你们可是国家功臣，
怎能不要薪金？
你们是武汉，
不，是整个湖北的恩人。
兄弟，收下它，
收下这并不算多的酬薪。
只见农民工兄弟，
使劲摇着长满厚茧的大手，
黝黑的脸膛，
憨厚朴实笑吟吟：
不，这钱不要了，
武汉受难，湖北吃紧。
国家不容易啊，
何况受难的都是同胞，
都是咱的亲人，
这一点打工的酬薪，
也算献一份抗灾的爱心。
再说啦，十几天管吃管住，
大家已经很知足，
政府也已够尽心。
我坚决相信，
这些文化不高的兄弟们，
还不懂得什么叫作秀，
更不懂得上新闻，
因为即使上了新闻，
对他们生活也不会有啥帮衬。
此刻我似乎已经看到，
油腻麻花的工服后边，
一颗颗平常善良的心。
望着面前，
从脚手架刚刚下来的这些兄弟，
看着这一脸厚道的工人。
我忽然想到，
他们中，
有个豫东来的河南大哥，
那是大年除夕呀，
举家团圆的时分，
他刚刚从浙江打工归来，
行李都没解开，
来不及与老婆孩子，
享受一下短暂的温存，
一转身便背起行囊，
立即向武汉前进。
我还想起另一位，
不知姓名的山东兄弟。
听说火神山要人，
作为一个熟练的领班钳工，
理当要报名出阵。
明知道那里要面对感染和死亡，
可他义无反顾啊，
毅然决然：向武汉前进。
临走了，
他悄声告诉上小学的儿子：
假如爹再也没有回来，
你就面向着西南，
给爹磕个头吧，
我便能感受，
咱曾经做过父子的情分。
我还想到啊，
那群来自河南嵩县的乡亲，
22吨的大葱，
男女老少，
整整拔了一夜呀，
又开着自家的车，
风雨兼程，
送到武汉三镇。
当电视台播音员，
把嵩山读成了高山，
村长大喇叭里高喊，
说嵩山高山一样，
咋说不都是咱们村？
谁也不许再胡说了，
播音员很不容易，
说多了会扣人家的奖金。
我还想到了，
云南大山里，
一群可爱的彝家姐妹，
他们自己呀，
还没有实现脱贫，
她们还没有能力，
对武汉表达更多的爱心，
便把全寨子能收的菜蔬瓜果，
全都收好装好，
送给千里外的远方亲人。
多少让人泪目的故事，
一次又一次，
在暖化着中国人心。
这就是我们的农民兄弟，
这就是我们伟大的人民。
其实我们伟大的祖国，
经过一场灾疫，
方可感受那句唱词里，
五十六个民族一家亲的真蕴，
方见一个民族，
关键时牢牢凝聚的灵魂。
许多年来，
我讴歌过无数英雄，
见证过社会发展和文明。
也曾经历许多负面的故事，
什么见死不救啊，
什么碰瓷的老人，
什么金钱至上的责难啊，
什么认钱不认人的追问，
我也曾经愤然发问：
这个社会为什么越来越少啊，
应该有的道德良心？
而今面对这群退薪的农民，
我忽然想到，
人们过去的种种疑问，
不过是我们这个伟大民族，
道德的天空上，
偶尔飘来的几块乌云。
当乌云散去，
浩瀚道德天空，
依然是一片朗朗乾坤。
一个十四亿人的国家，
道德和文明的矿床里，
蕴藏着开掘不尽的黄金。
你我都要做开掘者啊，
我们都要自觉做传承人。
有时候我们确实也要，
面对我们自己，
发出这样严肃的责问：
那些脚手架上的乡亲，
那些曾经在地铁车厢里，
为怕城里人嫌脏，
不敢坐座椅而坐地板的工人，
你是否也用过鄙夷的目光，
冷眼看这来城里务工乡亲？
其实啊，高尚与虚伪，
丑陋与真纯，
许多时并不取决于你的身份，
更不能凭着衣着和户口，
来辨别一个人有无善心。
面对这群坚决退薪的农民，
我不禁忽然想到，
那些纸醉金迷的大腕们，
那些穷的只有钱的大亨们，
还有那些靠国家政策，
一夜致富的，
莆田系私立医院的老板们，
是不是你们应该扪心自问，
新冠肆虐，国家遭难，
全民抗疫，举国受困，
作为先富起来的你们，
是不是该承担，
哪怕一丁点的责任？
人民和国家对你们不薄，、
为什么抗疫的队伍，
罕见你们身影？
人哪，可不能没有良心！
我呼唤良心，
我寻找良心，
中国的良心在那里？
我找来找去，
从这群退薪的工人，
我忽然悟到看到，
原来中国的良心啊，
就在面对危难逆行的队列里，
就在风雨中坚守的脚手架上，
中国的良心在善良的底层，
中国的良心在人民。
让我们学着领袖的用语，
发自内心的高喊：
万岁！人民！
中建三局雷神山医院医护宿舍的延时摄影。（骆良 制作）
【陈先义，中国作协会员，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理事，国家重大题材影视作品审查专家组成员。原籍河南兰考，北师大毕业，曾任后勤学院教员、解放军报文化部主编，2011年退休，现从事重大题材文艺研究。著有《为英雄主义辫护》《走出象牙之塔》《捍卫我们的英雄》《追寻丢失的精神》等十余部，另有报告文学、散文集《横槊东海》《战神之恋》《在统帅部当参谋》《中国军人看世界》等作品。其作品曾多次获中国新闻奖政府一等奖，全军文学创作一等奖。曾获全军具有突出贡献拔尖人才一等奖。本文原载微信公众号“新思想大视野”，授权察网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