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史將蕪之馬共史蹟(八)‧詹緣端:局勢所逼有功過‧分階段看馬共歷史

《光明日报》2011-12-03 19:00

292x300.2011.12.03.01_0.jpg 詹緣端看著的《百年鉛華:雪隆華族歷史圖片展》都是當年實況拍攝的圖片,包括馬共時期的情況。(圖:光明日報)
292x300.2011.12.03.2_1.jpg 雪蘭莪華僑歡送人民抗日軍复員大會,1964年攝於雪蘭莪中華大會堂。(圖:華研提供)

歷史是過去的事實不過,我國歷史教科書基於團結國民議程而選擇性記錄,甚或扭曲史蹟而備受爭議。

馬共史料很多,惟課堂上的歷史教科書只簡略、選擇性介紹,導致新生一代不瞭解馬共,甚至產生誤解。本地歷史學家認為,馬共走過的路很複雜,所以評價馬共不只要客觀,還必須分階段。

無可否認,馬共有其爭論性的一面,但那是因為當時的局勢所致;至少在獨立建國、華玲和談之前,馬共的確有功勞,如果不是因為馬共率領的人民抗日軍,日本人在南太平洋的戰爭可能不會輸,今日的世界政局從此就必須改寫。

馬共史料研究員詹緣端向《光明日報》剖析,看馬共歷史要分階段,不能一竹竿打翻一船人,因為馬共一開始不是這樣,它被迫走進森林時沒有得選擇。

馬共經過數十年苦戰,走進森林再出來,某些部份遭到官方的指摘,至今還是一個“說不清楚”的組織。這一切都與馬共成立背景、經過的年代、當時的局勢息息相關。華社研究中心(華研)副主任詹緣端說,馬共在這國家的歷史,從英殖時代、抗日到獨立建國都是與政府對抗,馬共本來的角色就是這樣,因為英國也是帝國主義者,根據馬共的立場也應該把英國人趕走,解放國土、獨立建國。

“解放馬來亞土地是馬共一直以來的理想,可是沒有辦法,英國人與聯盟政府利益結合,馬共斗不過他們,加上世界政治環境圍剿共產黨,連印尼在60年代還展開大屠殺,印共30萬人的部隊都被殺,這是513的幾百倍。”

詹緣端接受《光明日報》專訪時,從世界共產主義崛起開始解剖馬共歷史。他坦言,其實馬共的出現說不清楚,可能比記錄中的1930年更早。

“蘇聯革命後就輸出共產主義,直接影響到中國,共產黨還成為中國最大政黨;在印尼方面,共產黨有超過百萬黨員,1965年時,蘇哈多通過政變殺死30萬人,這些都與我國1969年513排華事件有關。惟印共戰鬥時期更長,馬共很早就給英國人清理。”

他指出,根據大範圍來看,在二戰過後的共產陣容強大起來,給資本主義國家,尤其是美國和北約很大壓力,所以在歐洲、非洲、亞洲及太平洋這一帶建起防共政策。從50年代開始,越南內戰導致南北越分裂,還有南朝鮮分裂,這些背景與我國有附帶關係,因為馬來亞就在這區域,美國與歐盟在二戰後是反共陣營,英國是美國最大的戰友。

“雖然英國在二戰說是贏了,但事實上失去很多殖民地,英屬下殖民地紛紛取得獨立,英國在印度的獨立戰爭中被打得很慘,所以二戰後回來的局勢不允許英國再當殖民老大,他們不敢再打戰,就得找一個可以信任的人,談判獨立。”

過渡期種族關係緊張

分析獨立前馬來王室和英國人的關係,詹緣端說:“抗日戰爭時,11個州的馬來統治者,其中雪蘭莪老蘇丹不願合作,選擇離開,但他的兄弟合作,還當了蘇丹3年零8個月,這是史料事實。霹靂州前蘇丹也選擇不合作,但其他都跟英國人合作。這就是為甚麼在二戰結束前,種族關係緊張其來有因,特別在南馬。”

他說,日本敗陣後,馬共在英國還沒有回來執政前,是英國承認的過渡政府,懲罰的是叛徒,但馬共在這過程的手段,造成種族關係緊張。

所以,當英國回來後很為難,馬來統治者也為難,局面很尷尬。最後,英國人與聯盟結合,選來自吉打皇室的已故東姑阿都拉曼為代表,所以東姑代表王室的利益。

馬共抗日有功

詹緣端分析說,馬共在馬來亞抗日戰爭中是有功之臣,是合法組織,也是抗日時的戰友,英國人提供武器及培訓,二戰後英國人要回來繼續當老大很困難,反對馬來亞獨立也很困難,因為沒有能力再打戰,所以就談判獨立。

“不過,這裡最大的障礙是共產黨,它打走日本人,又是合法政黨,有些英國老軍人回國後寫的作品顯示,馬共是戰友來的,領導人都熟悉對方,有些根本是師生關係,因為軍事訓練都是英國教官主導,馬共在抗日後把武器交給政府時,還獲得獎狀獎勵。可是在政治範圍,共產黨是美國的死對頭,蘇聯已滲透東歐,所以不能讓它突破南太平洋防線,讓它來到東南亞。當時越南已打到亂,英國人要如何處理這個問題?很困難,之後英國政府就想盡辦法如何抹黑馬共。”

“緊急狀況是如何發生?英國結合聯盟與馬共的談判宣告破裂。為甚麼?英國本來就是要讓它破裂。根據前海峽時報記者賽札哈里回憶錄,他當年訪問東姑,東姑透露在華玲還沒有開始和談之前,就有準備讓它打倒,所以根本不是和談,它目標是讓大家看到馬共的領導人故意使談判破裂,馬共不願和平,馬共手上有武器,又不要把武器交回給國家的假象。馬共不信任聯盟政府,只好開打。所以,讓大家看到馬共是破壞馬來亞和平者,馬共跟日本人一樣。”

他強調,馬共在獨立前被“設計”,英國讓反共大遊行走過華人新村,號稱民間自己反共產黨,因為村內有被馬共殺害的人。

“當然,在日治時代也有華人當走狗,他們在新村組織反共組織,英國就利用這機會,稱這是民間自發的反共組織,大力支持它。”

“在這背景下,聯盟政府到現在的國陣政府,就圈定馬共為種族性課題,可是馬共有一部份軍隊是馬來人。不過,更糟糕的是,馬共在華玲談判破裂走進森林時,還吸納一些逃到森林裡的日本軍,與他們結合起來。所以,馬共在後期的性質確變了。”

陳秀珠(集中營居民):改裝糞桶扮孕婦運糧給馬共

回憶集中營的生活,陳秀珠滿腹辛酸。

兄長因為革命,那段時間逃命在外,父親因而受牽連囚禁於監牢,她和母親每天都心驚膽跳,害怕下一分鐘降臨她家的不幸會是誰的死訊。

她說,那時集中營的居民都支持馬共,為了支援馬共武裝部隊,總是設法將物資送往營外,哪怕風險極高,提到下場苦不堪言,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糧食和物資還是源源不絕的送到馬共武裝部隊手中。

“那時採糧食配給,未到12歲沒身份證的小孩,沒有糧票,只能與母親共用糧票。

為了杜絕我們支援馬共武裝部隊,煉乳都要打開後才能賣,為了將物資送出營外,我們費盡心思,甚至賄賂巡邏警衛,在我們出營時,不要為難我們。”

為了支援馬共武裝部隊,“運輸人員”出奇謀,譬如從普通木桶發揮奇想,改裝成上下兩層,上層淺下層深,下層裝滿運送給馬共部隊的物資,上層就裝滿便溺,巡邏警衛檢查時,一看到排泄物,即叫人速速離開,如此便能得逞。

也有人改裝斧頭,將斧柄挖空,在中空狀態下,裝進米或茶葉,雖然攜帶有限,但最易逃過警衛隊的搜查;也有女人裝成孕婦,將物資裝進“肚子”,攜帶出營;或趁巡邏空檔,偷偷在營區鐵絲網處將醃製好的肉品,遞交給馬共武裝部隊;在攜帶藥物方面,女人一般是將藥品包裹在大腿、小腹,幸運過關就還好,被查獲者,就吃盡苦頭了。

“會被查獲,往往是女警貼近搜身。被查獲的下場,就是被女警脫光衣服,鞭打一頓後,光著身子去取回被丟棄在巡邏站外的衣服,打你之後再羞辱你。”

陳秀珠說,當一個人連死都不怕時,就沒啥好怕了。就這樣,她逃出集中營,成了馬共革命一份子。

第九篇:合艾和平協議的簽署

簽署協議1188馬共下山

馬共也有意與馬來西亞政府當局尋求對話,在泰方的牽引下,馬共也通過自已的管道與馬方舉行三次初級會談,首次於1988年5月在合艾舉行,是年8月移至檳城討論,10月再回到合艾商談,完成任務。

三方達成光榮和解協議時任泰南第四軍區副司令的吉蒂少將透露,壓軸戲是馬來西亞政府、馬共以及泰王國政府的三方高級會談。會談於1989年2月2日正式開始,共舉行五輪,是年11月4日完滿結束。地點都在泰南度假勝地普吉島。

高級會談由吉蒂主持,吉蒂及其隨員代表泰方。馬來西亞方面由政治部主任拉欣諾帶領其隨員出席。馬共方面則由拉昔邁丁陪同政治局委員阿蘇(章凌雲)赴會,阿蘇於3月的第二輪會談時病倒,不久逝世,另一位政治局委員阿石(吳一石)接任首席代表。一開始,馬共和談特別顧問阿焰(陳再潤)女士便從外國飛來出席會談;陳平則於11月2日開始的第五輪也就是最後一輪會談時趕到,並為馬共作出最終決定。三方達成光榮和解協議。

1989年12月2日,舉世矚目的和平協議其簽署儀式在泰南的合艾市隆重舉行,故稱《合艾和平協議》。代表三方簽署的是:泰王國代表團團長三軍副統帥兼陸軍總司令查哇力上將、內政部常務秘書阿涅、總警長沙薩丸、第四軍區司令育哈納;馬來西亞代表團團長內政部常務秘書拿督旺西迪、武裝部隊總參謀長哈山莫哈末阿里將軍、全國總警長韓聶夫;馬共代表團團長總書記陳平、黨主席阿都拉西迪、中央委員拉昔邁丁。

《合艾和平協議》簽署後,馬共武裝人員共1188人下山,入住邦朗、勿洞、也哈、蘇基林4個和平村,另有約200名在外工作的非武裝人員及其家屬也來到和平村居住。

一年後,約有340名和平村村民(原人民軍成員),回馬與親人團聚,定居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