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西山、 孙微 、青木、 陶短房、 段聪聪 •
“女性在印度社会中的地位就像中国解放前的祥林嫂。”谈起近来震动印度的强奸案时，一名研究印中文化比较的印度学者这样悲哀地对《环球时报》记者说。3 日，印度新德里法庭正式开庭审理这起案件。尽管法庭外民众愤怒的抗议声不绝于耳，但近几天印度仍接连发生强奸案件，不仅揭开这个南亚大国的最大伤疤，更使 人们深思：一个出现过女总统、女总理、女议长的国家，普通女孩走在本国街道上为何却没有安全感，占10亿多人口一半的妇女在社会中的卑微角色和悲惨遭遇何 时才能改变？印度国内外许多人对此不抱乐观期望。德国《焦点》杂志援引一名印度学者的话称，印度这起强奸受害者引发的抗议浪潮“能否引发社会的觉醒无法预 测，因为它面对的是整个国家根深蒂固的思维和社会心态”。
印度新年强奸案接二连三
各国媒体新年伊始都将目光聚集到南亚大国印度首都新德里，并非因为这里会公布新的经济数据，而是当地法庭3日正式开庭审理的黑公交强奸案。英国广播公司3 日称，涉嫌参与了新德里巴士轮奸案导致受害人死亡的嫌疑人于周四在法庭被正式起诉。警方发言人说，涉案6人将以绑架、轮奸和谋杀罪名被起诉。检控人员将要 求法庭判处其中5人死刑。另外一名嫌疑人则在接受骨骼检测，以确定其是否已经成年。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称，法庭已经召集了大约30名目击证人，详细描述这六名嫌疑人犯罪行为细节的起诉书长达1000多页。大批武装军警维护法庭 的保安工作。法新社称，在法庭外，数百名抗议者举着标语，抗议印度政府和司法系统保护妇女不力。标语上写着：“受够了！觉醒！起来！驱逐黑暗！”“绞死强 奸犯！”抗议者还质疑为何对强奸案的立案和定罪率如此低，根据印度犯罪统计组织的一项调查，2011年印度强奸案中仅有26%被立案，因强奸定罪的更少得 可怜。
更令人震惊的是，在这样越来越强烈的抗议声中，强奸或奸杀案在印度仍接二连三地发生。《今日印度》网站3日称，印度蓬蒂切里警方当天公布了另一令人震惊的 公交车性侵案。警方称，歹徒谎称女孩母亲遭遇意外将受害女孩骗上公交车并在车上将其弄昏，随后绑架并强奸。《印度教徒报》3日称，在塞勒姆，一名老师涉嫌 对女童进行性侵。在坦贾武尔，一名55岁男子涉嫌强奸11岁女童。纳尼拉姆警方逮捕了一名银行职员，该职员涉嫌奸杀一名妇女。对一连串的强奸案，《印度时 报》无奈而气愤地称，“印度新年现旧丑”。
强奸案层出不穷让印度政府焦头烂额。印度报业托拉斯称，一个由政府指派的委员会正检讨现行相关法规，并在30天内提出修法建议。印人力资源发展部政务次长 沙鲁尔则建议修正后的反强奸法应该用受害者的名字来命名。由于保护受害人隐私，警方至今未公布新德里强奸案受害者姓名。沙鲁尔称，“让轮奸案受害人继续匿 名下去，这样有什么好处？除非她的父母反对，否则修正后的反强奸法应该用她的名字来命名。她是真实存在，而不只是个象征。”
许多人对新法律和措施是否真正有效持怀疑态度。《印度时报》称，为了加快对女性性侵犯案件的审理速度，新德里计划成立5个专门审判性犯罪的快速审判法庭，然而当地有大约1000件等待审判的强奸案，这只能是杯水车薪。
有女总统、女总理，但更多是“女奴”
“这是一个悖论的国家，乍一看，妇女似乎在这个国家的顶层已闪耀着强大的光芒。直到2012年7月，印度的总统还是名女性；印度执政党国大党的现任主席也 是女性，同时下议院议长和3名内阁部长也是女性。但这仅仅是屈指可数的几例。印度的妇女问题是深层次的。”巴基斯坦《国民报》这样评论称。
《国际先驱论坛报》称，西方常因印度政坛有许多妇女政治家，误以为这个国家妇女地位不低，但这只不过是个障眼法，因为这些所谓妇女政治家不过是前著名男性 政治家的妻子、女儿，她们不论能力如何都可稳居高位，本身就表明妇女在印度是男性的附属品，是妇女地位低下的表现。文章称，考察一个国家妇女地位的高低， 最准确的参数应是下层，特别是农村妇女的境遇。
在印度，女性给人的印象是纱丽飘逸、环佩叮当的穿着，人们似乎很难想像她们美丽的背后有多少眼泪。印度《萨哈拉报》称，“从子宫到坟墓，妇女终生备受歧 视”。在最早的印度教经典之一《吠陀经》中就写道，女子在世间唯一的神就是她们的丈夫，她们唯一的工作就是顺服丈夫。在印度，妇女地位卑微的传统表现之一 就是嫁妆习俗。印度人送女儿出嫁，要筹备一大笔钱作彩礼送给男方。女方在夫家的地位以嫁妆的多少来决定。因此，许多地方，特别是农村地区，把女儿看成“赔 钱货”。在印度，骂人最狠的话是“让你生个女儿”。
印度女性不仅地位低下，还要背负巨大的道德枷锁。2012年12月初，一起印度富商杀妹案震惊全国，起因是凶手断定自己的妹妹“不守妇道”，令家族“蒙 羞”。由于女性的生活依赖丈夫，许多女性最怕的是丈夫的早逝。印度的寡妇和鲁迅笔下死了丈夫的祥林嫂一样，被看成不祥之物，受人鄙视。根据印度教的习俗， 寡妇还要献身于苦行与节欲的生活；在西孟加拉邦和安得拉邦，寡妇不准参加喜庆之事，不准修饰仪容，有的还要把头发剃光。即使这样，她们仍不能见容于当地， 不少地区“娑提”（殉葬）习俗也不时死灰复燃。1987年，拉贾斯坦邦一名18岁妇女因为殉葬而震惊全国。许多地方政客竟然将其赞扬为贞节烈妇。事后有人 发现该女性不愿殉葬，是夫家亲属用药把她迷倒，拖进火堆。
汤森路透基金会不久前进行的调查显示，印度是世界上妇女地位最糟糕的国家。在印度，“5岁前的女孩比男孩死亡的风险大75％”。在过去30年间，1200 万女童被虐杀，因为父母没有能力置办嫁妆。华盛顿国际妇女研究中心在2011年对性别平等调查显示，有1/4的印度男人承认实施过性暴力，有1/5的印度 男人说曾经迫使伙伴与其发生性关系。受调查的印度男性中有65%认为妇女应该挨打。该中心的调查报告称，“在印度，古老的传统一直是把男人和女人分开，妇 女只被视作是性对象和劳役工具”。
“妈妈，要想不被强奸我们还能做什么”
随着经济发展，印度一些城市，女性在社会生活中的地位开始提高，有工作的女性也多起来，但社会上对妇女的歧视也助长各种侵犯女性的风气。一个名为萨姆娅的 美籍印度人在《赫芬顿邮报》上撰文称，男性观众对银幕上的性暴力镜头感到兴奋，一些老人在看到一个女孩深夜出门时，会脱口而出“她家里为何不把这疯女孩揍 一顿锁起来”。
事实上，在印度媒体上总会有些评论，“好意”提醒女性如果“冒险”晚上出门，走在僻静的街道或胆敢踏入地铁普通车厢的话应该找男友陪伴等。但每次发生这样 的“不幸事件”时，所有这些“善意的提示”都被证明是错误的，女性在按照提示尽了各种努力之后却没能找到能够感到安全的办法。一名新德里的女孩悲哀地说， “不管你穿什么，只要上了马路你就是公共财产了”。《印度时报》曾刊登一篇题为“妈妈，要想不被强奸我们还能做什么”的文章，其凄惨悲凉之声令人唏嘘不 已。
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印度问题专家赵干城对《环球时报》记者说，印度传统文化的种姓制度中，女性地位低下，毫无发言权。印度教也是一个以尊崇男性支配权的一 种宗教。印度宗教和传统中一些丑陋的东西依然在现代印度社会中顽固地存在。赵干城认为，印度社会正在经历急剧变化，在大城市，女性工作、离婚等现象已经是 很普通的事情。这次社会强烈的震动也体现出女性对长期地位低下不满的一种觉醒。印度政府其实也做了一些努力来提高妇女地位，但这些努力收效甚微。近期发生 的案件可以唤醒人们的改变意识，但是并不能一下子改变。
英国《卫报》称，西方观察家都过多把对印度的观察焦点集中于政客、富豪和中产阶级，而印度是个等级森严、族群隔阂严重的国家，包括女性在内的下层的疾苦往 往不受关注，此次若非受害者是“有身份家庭”的女儿，很难相信会如此轰动。尽管自案发至今，公众的高度关注令人震动，但是否能持续则不容乐观。事实上，几 年前一名瑞士女外交官在新德里被强奸的事也曾轰动一时，但印度现在情况仍一如既往。
（《环球视野globalview.cn》第520期，摘自2013年1月4日《环球时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