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惩”波兰，欧盟强硬背后的无奈

12月20日，欧盟委员会在布鲁塞尔举行的会议上提议针对波兰启动《欧洲联盟条约》第七条，对波兰司法改革实施惩罚。欧盟认为，波兰的司法改革破坏了司法独立，违反了欧盟的价值观。这是欧盟成立以来第一次提议启动这一条款，欧洲媒体纷纷以“史无前例”一词来形容欧盟委员会的这一举动。该条款规定，欧盟可在极端情况下，剥夺成员国在欧盟各机构的投票权。

欧盟委员会和西欧国家对当下波兰政府的不满已有一段时间，波兰正在进行的司法改革是双方矛盾的新焦点所在。欧盟委员会认为，波兰的司法改革将允许政府对司法施加明显干预。在此之前，欧委会在蒂莫曼斯（Timmermans）的领导下已经与波兰进行了两年的对话，欧盟委员会对波兰提出了多项要求。而波兰显然并没有理会欧盟的反对，在两年内通过了13项法案，这最终成为了激化双方矛盾，最终引发惩罚提议的导火索。

留有余地的惩罚提案

自成立以来，欧盟从未启动过针对成员国违反基础价值观的审查和惩罚提案。欧盟委员会这次“史无前例”地发起惩罚提议，无疑表明了欧盟的不满以及对波兰司法改革反对态度之强硬。对于成员国来说，中止投票权的惩罚相当于剥夺政治权利，可以说是仅次于开除出欧盟的“重罚”。不过，值得注意的是，根据《欧洲联盟条约》第七条规定，施加这一系列惩罚措施的必要条件是所有成员国一致认定波兰违背了欧盟基础价值观。在目前匈牙利已经明确表示反对惩罚波兰的情况下，这些制裁手段最终实施的可能性并不大。

欧盟委员会的提议本身其实也是留有余地的。欧委会给波兰提供了3个月的“整改时限”，如果波兰能在3个月内回应欧盟的要求，这一制裁提议就将撤回。由此可见，欧盟并不想与波兰“撕破脸皮”，而是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向波兰施加压力，敦促其回应欧盟的关切。在宣布惩罚提议的同时，欧委会也表示做好了与波兰进行对话的准备，而波兰外交部随后发布的声明在表示遗憾的同时，也希望欧盟尽快以对话和开放姿态听取波兰立场。尽管欧盟提出了“史无前例”的惩罚提议，但从现在的情况看，双方最终还是会回到谈判桌上解决一系列的分歧和矛盾。

难以调和的东西欧矛盾

欧盟一再强调的“基本价值观”是什么呢？《里斯本条约》第二条明确提出：联盟建立在尊重人类尊严、自由、民主、平等、法治，以及尊重人权（包括少数群体的权利）的价值观基础之上。欧盟认为，波兰的司法改革违背了民主、法治的原则，是对人权保证的威胁。而司法改革并非波兰唯一引发欧盟不满的因素。拒绝接受难民，旗帜鲜明地反对 “多速欧洲”提案等一系列行为使得波兰成为了欧盟中的“坏孩子”。波兰与欧盟的矛盾是现今欧盟内部传统西欧国家与新入盟的东欧国家之间矛盾的缩影。以波兰为代表的一批东欧国家在2004年加入欧盟，双方的蜜月期逐渐过去，而发展水平的差距和社会治理方式水平的差别开始引发矛盾。波兰等国开始表达对于欧盟治理方式的不满，反对欧盟的一些决定，而欧盟则认为这些国家违背了欧盟的价值观。

近年来，在欧洲一体化遭遇危机的背景下，欧盟迫切需要保持内部的团结以应对外部的挑战，波兰等国在这个时期发出的不和谐声音就显得尤为刺耳，这也是欧盟此次祭出《欧洲联盟条约》第七条的原因。但欧盟毕竟是一个治理体系而非联邦，缺乏政府所拥有的强力机关，很多决定需要依靠成员国政府的配合才能实施。当成员国政府不愿配合欧盟决定时，欧盟缺乏有效的强制手段，甚至在全体成员国不能达成一致的情况下，连制裁都无法实施。此次对波兰发起的惩罚提案虽然来势汹汹，但最终很可能只能沦为一次“严重警告”，对于欧盟来说，这不得不说是其治理体系带来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