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亚育逃亡不成被捉•无悔14年牢狱苦(ISA岁月

二零一一年九月二十七日 晚上六时四十分

《光华日报》

125_1.jpg 郑亚育手持《炼狱大罢食实录》著作,强调这是在扣留营最激烈的斗争运动,最终大部分的扣留犯被送院吊盐水,却成功争取改善狱中福利。

 

125_2.jpg “年轻又是单身,没有后顾之忧,只有一颗热忱斗争的心!”。

 

125_3.jpg 郑亚育(左)与二哥及友人李耀华合照,3 人过后都在内安法令下被扣押。

 

报道/摄影:蔡晓媚

(怡保讯)“所谓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当年在劳工党只是小卒一名,根本没想过自己会在内安法令下被关押 “黑牢 ”;不过,对于年轻时因加入劳工党的决定,时至今日,我是无怨无悔!”

来自怡保华都牙也的郑亚育(71岁)重述在1966年在内安法令被扣时的情景仍历历在目,而且在被扣押期间还试过逃走,展开为期1个月的逃亡生活,之后被捕关进扣留营渡过漫长的14年监禁。

皮肉痛和精神虐待最痛苦

首次被扣却借混乱逃亡到仕林河的郑亚育指出,最苦的时日不是在牢中失去自由的日子,而是逃亡不成最终被捉之后,受到酷刑拷打的皮肉之痛和精神虐待之苦,才是最痛苦。

郑氏在1966年6月被扣后,先被带到怡保警察局总部单独的扣留所,过后经过严厉的盘问后,再被转送华都牙也扣留营,并在那里渡过漫长的14年大牢生活,直到1980年3 月在有条件的限制下获得释放。

他说,1966年6 月被捕时,身份仅是劳工党金宝区部秘书,还是在区部没有人选之下被推举。他笑说当时连上台演讲还需要照稿读。

他重述,当时已经有许多同志被扣捕,风声鹤唳,党中也传出我在被捕名单内。不久后,即有政治部警员将之带返家中审问。

“当时政治探员捉拿政治犯是不轻易出动手铐,探员先把我带返家中,有同志在收到讯息后,许多人都立刻涌往家中见我,也因为人潮越来越多,有人在混乱游说我趁乱逃走,我在一念之下,借机逃跑。 ”

逃亡历时1个月

他说,逃亡的日子并不长,才历时1个月后(1966年6月)就被政治探员捉拿;由于我有潜逃的记录,更是劳师动众展开逮捕行动,而且探员也因为我的逃走被激怒。

遭严刑拷打脱光衣逼供

“可想而知,当我被捉回警局扣留所,立刻遭受严刑拷打及逼问,姆指和脚指指甲都被警棍打断,而且被令脱光衣服接受盘诘。 ”

他说,政治探员以为严刑可以让之招供,事实上他也没什么可以供出来。他说,探员对他用私刑殴打逼供,每一拳每一脚踢在身上时,心里只有恨,越打越痛,痛恨的心就越深,甚至想过出来报仇。

“不过,现在都没有这种火气,回想起来只是本能的情绪反应。”

他指出,在转送华都牙也扣留营的日子反而比较轻松,只是失去自由,却可以在活动时间与同被扣留在同一个区(BLOCK)的政治犯自由活动,可以打篮球、乒乓、看报纸等。

他说,狱中生活锻炼出坚定的意志及加强原有的信念,也让他有时间向同志学习马来语和加强中文。

对本身选择无怨无悔

他强调,从参与劳工党到被捕至被释放后,对本身选择这条路无怨无悔。

郑亚育家中有5兄弟妹,他排行第3 ,上有一位完全没有参与政治活动的大哥,而二 哥郑华与弟弟及最小的妹妹却也曾在内安法令之下受到对付,其中小弟和小妹是在走投无路之下,上山成为共产党分子。

“当时的情况只可以用逼上梁山来形容,不上山就等蹲牢,都没有第3 选择之路可走。不过小妹被捉后的局势发展又不一样了,当局走怀柔路线,不断地劝说谆谆告诫,我小妹竟然也被软化。”

“二哥却是因1968年槟城爆发的货币事件在大逮捕中被关,坐没多久被放出来。小弟弟则在上山一段日子后,在合艾和平谈判后得以回家,一家人团聚。”

他说,庆幸家中还有一位因没有任何政治背景的大哥撑下去,让一个家不至于四分五裂。他对大哥对家庭的付出深深感激。

受二哥影响参与斗争

他指出,二哥则是他政治启蒙老师,他是因为受到二哥影响也积极参与斗争运动,并认同劳工党而加入该党。

郑亚育被关进牢里正值盛年26岁,待被释放出来时已是40岁,他在出狱之后42 岁与相识多时曾在内安法令被扣押的妻子再度重逢不久后结婚,两人育有3 名孩子,目前皆身在国外读书就业。

他说,早在参加党的活动上与妻子相识,妻子是在1974年被扣不久被释放,他是在1980年被释放后才再度与相识的妻子重逢,两人相处一段时间后,情投意合决定组织家庭。

他感慨时代不同,现今年青一代所关注都是科技电脑,反而对父母经历过的历史并不甚感兴趣。

他说那是鸿沟问题。一如在年轻时积极参与各项所谓的斗争活动,当时家中两老也一样是忧心忡忡。

两度坐“黑牢”如坐“蒸炉”

在郑亚育被关进扣留营的岁月中,有两次是被单独监禁,俗称“黑牢”,没有灯光也没有透气空间,房里黑漆漆一片,整个人犹如坐在“蒸炉”。

他说,首次单独被拘禁是在1977年3 月份,被监禁3 年,过后在被释放的前数月,即1979年将近年尾被带回怡保警察总部的扣留所,再度被盘问确认对国家危害性程度。

他说,那栋建筑物被称是“政治部牢房”,许多一开始被扣的政治犯都会被关在那里,他本身第2 次再被带到那时,心里并无异样,只是没想到是被释放的前兆。

“在70年代尾到即将踏入80年初,政治气候也不同,相信当局也希望能全盘解决政治扣留犯的问题。所以,那时候被带往黑牢审问,也只是当局最后的程序,也在测试政治扣留犯对国家的危害程度。”

他说,仅被关了1 个月就被放出来,并于1980年3月恢愎自由身。不过,当时有关当局对他的释放附带有条件,包括不允许与其他同是政治犯有来往,每周到警局报到,傍晚6 时之后必须在家中不可出外等。

他指出,他被释放前家人已预先获知消息,因为有政治部警员上门到访调查,并且向家中亲属交代政治犯一旦被释放后需要遵照的条例。

他说,到真正被释放出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才意识到世界都变了,适应一段时日体会到外面的世界并不是在牢中所想像。

出狱后曾割胶•任书记30年至今

他在出狱后协助父母在胶园割胶,过后通过报章征聘启事,担任怡保一间公会的书记,受聘用至今有30年光景。

他说,目前的生活很平淡,除了上午在公会处理公会的会务,空闲时会专注处理本身年轻所经历的事故,希望有生之年把过去所经历详尽地记录下来,让后辈从中了解在国家发展有过的一段斗争历史。

看报纸“开天窗”•敏感新闻若隐若现

郑亚育说,在扣留营里仍然可以读报得知外面的讯息,但是警方会预先将报纸的新闻过滤一番,避免让所谓敏感新闻,或有关党员在外展开支援行动的报导,都会被当局以黑色和红色的墨笔涂抹,造成报纸在政治犯的手中一张形成“开天窗”的景象。

他指出,报纸内容被涂上一大片被称作开天窗,即看不到内容,只有黑漆漆或红彤彤的一片,但也不完全是看不到内容。

他指出,狱中有的是时间,所以如果是以红色墨笔涂抹新闻内容,只须将报纸高举往太阳方向一晒,就可以透过阳光折射隐隐约约读到新闻内容,不过以黑色墨笔涂改的新闻就完成无法看到。

他说,有坐过政治牢的同志都体会过这种小乐趣。

“我也通过这种的方式阅读了许多的新闻,而警员却还以为我们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

难忘大罢食运动•热血青年无后顾忧

“我不曾认为14年在牢里的光景是浪费生命或时间,偶尔还会存有一丝丝的骄傲,为自己在面对酷刑最难捱的情况下,仍然持有信念坚定不移! 我对得起任何人也对得起自已,我是无悔的。”

“我的信念是很简单,期望人人有饭吃有工作做的社会主义,却因为局势发展硬把共产主义套着来,才会造成许多劳工党党员被捕。”

他说,50年代至60年代的生活是很清苦,当时的环境和政治局势,糊口饭不是简单的事,所以许多的青年斗争支持社会主义路线,深信只有如此才是让国家朝向最好的发展。

他说,被扣时年26岁,单身更没有家庭负担无后顾之忧,那时候是“热血青年”,只朝着信念目标,完全没有想过会坐牢,当时甚至有最坏的打算是在阵上枪战身亡也毫无退缩之意。

他说,即使被关进牢里,他也参加了扣留营大大小小的斗争运动,不过,令他难忘的斗争有2 个,1 个是1973年12 月29日大罢食运动,他与狱中多人展开为期47天 的罢食运动,最终也争取到狱中的福利获得正视和改善。

“另一场的斗争则被形容是失败的斗争,那是在1969年11 月27日发生,因为欢迎麻坡有12 名同志转送到这个营,却在欢迎会中被狱卒指违反营规,结果爆发了肢体冲突。由于事发突然,有多人被狱卒的警棍及拳打脚踢下被打到吐血,送入医院。 ”

他也说,陈凯希在牢中发动的一场争取狱中更好福利的斗争,确令到后来狱中的伙食大大改善,政治扣留犯福利也受到改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