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统分裂是转型好开端

吴佳翰

【沙砂作响】

截至8月13日,共有15位巫统国会议员反对慕尤丁任相,还没有表态或支持慕尤丁的巫统议员多达23位。巫统确实往无法弥合的方向发展:分成党主席阿末扎希派和副首相伊斯迈沙比里派。

但是,在野阵营无法推出共同的首相人选,不管是希盟的安华、民兴党的沙菲益、斗士党(PEJUANG)的马哈迪父子、或是巫统的阿末扎希、纳吉,乃至于姑里。

慕尤丁提出跨党派合作和议会民主改革,企图延长任期直到2022年7月。如此的献议,是否对巫统奏效?或是只会吸引部分巫统议员?

对多元文化主义者来说,巫统的分裂应是转型的好开端。

马来民族主义恶斗的好处

巫统、斗士党与土著团结党一样,都是马来民族主义,强调马来主权。只要这些马来民族主义政党越内斗,“种族政治”就会弱化。(新)巫统于1987年成立,从此党分裂到今还存在的政党有公正党(1999,多元族群)、土著团结党(2016)、民兴党(2016,多元族群)和斗士党(2021)。

西马现在的政治“乱象”,可被视为“民主转型”的过程。然而,若这过程没有改善宪政体制和议会民主,“乱象”反而会延续。对沙砂人民来说,如此的“乱象”早已习惯。

过去半个世纪,巫统习惯弱化沙砂非穆斯林政党,以强化马来西亚的马来民族主义和伊斯兰主义。巫统和前巫统党要如今自食其果,玩火自焚,当初的加害人成了现在的受害人。

分裂砂达雅势力

60年代,砂拉越主要政党为达雅人为首的政党砂拉越国民党(SNAP)。建国初期,砂拉越联盟的四大政党是SNAP、砂拉越土著阵线(BERJASA)、砂拉越保守党(PESAKA)和砂拉越华人公会(SCA)。

1963年的地方选举显示达雅人为主的政党受到欢迎,可以同时担任首席部长(来自SNAP)和州元首(来自PESAKA)两职。后因联邦政府(巫统)的干预,州元首强行保留给穆斯林土著。

1966年,巫统趁着SNAP和PESAKA-BERJASA内斗,颁布紧急状态修改砂州宪法,允许州元首拥有委任和革除首长的权力。接着扶持穆斯林为首的BERJASA。然后串联BERJASA、砂拉越国家党(PANAS)和PESAKA,组成穆斯林大团结的土保党(PBB),至今屹立不倒。

砂非穆斯林势力自此四分五裂,SNAP分裂出达雅人为主的砂拉越达雅党(PBDS)等政党,党的寿命皆不长久。达雅人在砂拉越虽然占多数,但他们的处境却比其他族群来得差,土地纠纷、无身份证、语言文化等面向都面临挑战。

近年来砂拉越所释出的多元主义和地方主义,一定程度是因为巫统等马来民族主义政党弱化。若是达雅的声音能够集中一些,或许能在全国政治多元主义的推动,扮演更主动的角色。

分裂沙卡达山杜顺势力

沙巴的情况或许更糟糕。建国初期,穆斯林为主的沙统(USNO)被巫统扶持,受巫统力保州元首一职。非穆斯林卡达山为主的卡统(UPKO)后来虽开放党籍给所有族群,仍被巫统定义成“种族主义”(卡达山主义)。迫于压力,UPKO于1967年解散,组成大团结的USNO(实际上穆斯林为首)。

1985至1994年,标榜多元族群的沙巴团结党(PBS)执政,但马哈迪等人对天主教徒当首长很不是滋味,想方设法瓦解PBS政权。1994年,巫统派出安华游说跳槽,把PBS分裂成非穆斯林土著为主的沙巴民主党(SDP,后来的民统)、人民正义党(AKAR)和沙巴人民团结党(PBRS),还有华人为主的沙巴进步党(SAPP)。

然后,巫统借着前执政党USNO和沙巴人民联盟(BERJAYA)的基础,东渡沙巴,完美团结穆斯林土著的势力,屹立不倒直到2018年。

吊诡的是,当今沙巴政局呈现穆斯林政党比非穆斯林分裂的状态。就比较有规模的穆斯林政党有巫统、土著团结党和民兴党,而非穆斯林政党则是沙巴国家团结党(STAR,前称立新党)和老牌的PBS。

目前,STAR和PBS虽同在沙盟(GRS)阵营,但为了争取卡达山杜顺群的选票和代表性,仍存在磨合。这也压抑了卡达山杜顺群能在当下全国政局里发挥的角色。

扩大政治论述的光谱

多年来,巫统的权术游戏就是分裂对手,尤其是多元族群政党,然后联合沙砂马来民族主义的政党。如此就能确保大马政坛的主旋律是马来主权(还有后期的伊斯兰化)。

如今,当初的加害人因为内斗而自我分裂(沙菲益也是巫统东渡的帮手)。这些马来为主的政党需要建立自己的政治论述,增加了政党政治论述的光谱——族群和宗教的光谱已经难以满足诸多势均力敌政党的定位。

于是,当强调多元主义的公正党遇到了类似的对手——要“西渡”的民兴党时,两党必须标榜自己在其他层面的优势。同理,分裂自土著团结党的统民党(MUDA),尝试开拓新面向的票源,强调的是不分族群的年轻力量。至于伊斯兰主义政党,伊斯兰党需面对诚信党,两者需在伊斯兰主义论述上有所区别。

即使是在族群和宗教面向,政党也尝试找到自己的定位。土著团结党尝试比巫统开明一些(开放非土著非正式党籍),斗士党却要比巫统马来民族主义,却抛弃伊斯兰主义。

若是巫统的阿末扎希派和伊斯迈沙比里派僵持不下,巫统可能分裂成【A:巫统+斗士党+土著团结党】,【B:巫统+土著团结党】,【C:巫统+土著团结党+新党】等局面。一旦慕尤丁真的下台,土著团结党极可能因此分裂。土著团结党可能像46精神党1996年那样弱化,部分议员回归巫统。

不管是哪种结局,最糟糕的情况是来个“马来政党大团结”。巫统双双不支持慕尤丁和安华的目的也算清楚,就是要夺取首相宝座,或是更多政治好处。当国盟、希盟和巫统阿末扎希派僵持不下时,斗士党和民兴党的造王者角色也会变得明显。

我们虽然很难回到过去“巫统一党独大”的局面,但若是土著团结党、斗士党和巫统团结一致,“巫统做老大”局面也不是不可能。那么,这可能浪费了大家自2018年,在追求新秩序(或“民主转型”)以来的努力。

巫统的弱化,会让它的支持者看清这些领袖的虚伪。若是人民能善用时机,勇于表达自身对于国家和未来的期望,需要市场的政党应会尽力满足。这过程或许也会让更多人看清,“种族和宗教”只是幌子,政客口袋饱满才是事实。


吴佳翰,南洋理工大学环境工程学士,国立台湾大学人类学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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